郑州“沙老大”垄断市场 警方荷枪实弹破东北帮
看到民警抓捕，嫌犯宁飞躲在这张桌子底下。
□策划社会新闻中心记者王悦生张波
核心提示|大河滚滚，荡污涤浊。
“沙老大”祸民久矣！忍无可忍的郑州市民，连续向大河报投诉其恶行。8月16日至20日，经暗访调查，大河报推出了“郑州‘装修沙老大’”系列报道。
迅即，省委常委、郑州市委书记吴天君，省长助理、省公安厅厅长王小洪等省市领导，针对大河报报道作出依法打击“沙老大”的批示。接着，郑州警方成立专项行动指挥部，从8月19日至今，一场史所未见的“沙老大”整治行动，强力推进，百姓为之拍手称快。其间，省市领导又多次批示，强调“依法打击”、“露头就打”、“防止反复”。
大河报记者独家随警行动，据悉，截至昨天，省会近几年新建的358个小区被全部排查了一遍，6个垄断大沙经营的犯罪团伙被打掉，22人被刑拘，34人受到治安处罚。
【高层重视】省市领导就报道多次批示
据悉，大河报报道发出后，省委常委、郑州市委书记吴天君，省长助理、省公安厅厅长王小洪，郑州市副市长吴忠华等省市领导，先后多次做重要批示，要求依法严厉打击，坚持露头就打、防止反复，确保人民群众合法权益，确保良好社会秩序。
8月19日，郑州市公安局成立了“打击非法控制新建小区建材违法犯罪专项行动指挥部”，部署在全市开展1个月的专项整治，各派出所“一把手”为指挥部成员，指挥部下设专案组，由郑州市犯罪侦查局局长任组长，全力侦破。至今，郑州市公安局已召集各派出所主要负责人，针对“沙老大”问题召开了5次全局性的大型专题推进会。
专案组负责人介绍，指挥部要求各派出所，仔细梳理大河报的报道，凡是大河报提到名字的新建小区，都必须逐一核实，并将调查结果定期上报。
【警方出拳】排查358个小区
“全市公安系统集体联动，把郑州市近几年新建的358个小区，摸查了一遍。”专案组负责人介绍，为根除郑州的“沙老大”问题，本来计划1个月的专项整治行动持续延期，至今，已有两个月。据该局统计，专项行动开展以来，警方接到的“沙老大”在新建小区门前垄断经营的报警投诉明显减少。
经梳理，专案组总结了“沙老大”涉嫌的几大违法问题。
“沙老大”涉嫌5宗罪
1强迫居民从其手中高价购沙，涉嫌强迫交易。2居民从外自购大沙，“沙老大”百般刁难，以各种名义索要钱财，涉嫌敲诈勒索。3居民拒绝从“沙老大”处购沙，有人就扎你车胎，堵你锁眼，涉嫌故意损毁公私财物。4“沙老大”通过跟踪、言语挑衅等手段威胁居民，涉嫌寻衅滋事。5“沙老大”之间为争夺地盘相互斗殴，涉嫌聚众斗殴。
【市民欢呼】拉沙进小区再没人拦了
郑州的 升龙又一城 ( 资料 图库 )小区门口，“沙老大”曾经横行，记者跟随一名业主在该小区体验时，多次报警，历经一个小时的软磨硬泡，在民警的护送下，才最终把运沙车开进小区（本报曾报道）。近日，记者再次到该小区走访，发现门口虽然仍有零散的卖沙人，但是业主运沙进小区，再无人敢拦门、堵门。居民陈先生说，现在想买谁的沙子就买谁的，装修一套房，少花一两千块钱，“听说警方介入了，抓了好几个人，早该这样了”！
家住郑州同汇花园的邢先生介绍，大河报的报道发出后，小区门口聚集的卖沙者都走了，前段时间，还有民警来小区调查取证，现在小区门口装了摄像头，就是为了整治“沙老大”。
警方出击
打掉了6个垄断大沙经营的违法犯罪团伙
刑拘22人
治安处罚34人
批捕6人
□策划社会新闻中心□记者张波王悦生文图
亲历抓捕，独家随警方采访
自郑州警方开展专项行动以来，应警方要求，为避免打草惊蛇，大河报配合侦破工作，暂时中止报道。
8月25日，警方通报，由郑州市公安局犯罪侦查局、文化路派出所案侦大队联合组成的专案组，正对一团伙开展秘密调查，记者获准随警方参加该行动。
上午10时许，记者赶到现场，与专案组负责人会合。据专案组负责人介绍，此次的行动目标是“东北帮”。目标人物是3名嫌犯，分别是李东、宁飞、文君。参与抓捕的民警有10余名。此前，警方已跟踪几人一周有余。随着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警方决定当天收网。
收网，一个团伙被大浪“呛水”
核心提示|一个小区内，民警联系近千名业主，征集“沙老大”的各类线索；警方摸排范围从大河报提及的19个，迅速扩展到全市358个新建小区……近两个月来，一场打击“沙老大”的行动正席卷整个郑州。警方先后打掉6个涉嫌垄断大沙经营的团伙。大河报记者经批准独家随警方行动，见证了铲除“沙老大”的一幕一幕。
参与行动的多名侦查人员，对几名嫌犯的个人情况相当熟悉。“他们的外观特征，民警早已烂熟于心。”每过几分钟，专案组负责人手中的电话就会响起，一线参战侦查人员正在不停地交流情况。该负责人说，几名嫌犯正不停地在南三环、大学路、长江路一带移动。
8月25日上午10时许，在长江路一小区大门口，一名短发、微胖，身着牛仔短裤的年轻男子进入民警视野，这不就是“东北帮”核心人物李东吗？数名便衣民警上前，很快将其控制。在其车辆后备厢中，民警发现多根木棍。
上午11时30分，一路便衣民警来到了大学路与南三环交叉口向北数百米一个新建小区，门口设有多个卖沙摊位。其中坐在摊位前的年轻男子宁飞，正是警方的抓捕目标。五六名便衣民警围成扇形接近宁飞，将其所有可能逃走的方向全部卡死。
宁飞明显慌了神。他吓得佯装系鞋带，一弯腰就钻到了桌子底下。两名民警左右夹击，一把将其从桌底下拽了出来。当天下午2时，在金水区经三路与农业路交叉口附近，文君被另外一路民警抓获。
抓捕有难度，民警均荷枪实弹
这类抓捕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团伙成员之间的联系非常频繁，一旦有人落网，其他成员如果和其联系不上，就很可能闻风而逃。因此，警方的抓捕必须干净利落。
8月28日上午，“东北帮”两名成员碰头后，警方果断决定抓捕。为了不惊动抓捕对象，侦查人员全部身穿便衣，使用的车辆也都是不起眼的地方牌照。此外，为防万一，侦查人员全都是荷枪实弹。
因涉嫌寻衅滋事，3名嫌犯随后被警方刑拘，其中李东已被批捕。警方正对其他多名涉案嫌犯进行抓捕。
据警方介绍，该团伙涉嫌使用暴力、威胁等手段，强行入股、垄断郑州多个小区的大沙经营。
劣迹斑斑曾将无辜市民拖上车暴打
在专项行动中，“东北帮”并非郑州警方打掉的第一个团伙。早在8月19日，即本报系列调查报道的第三篇见报当天晚上，郑州市公安局高新派出所就已展开抓捕，目标是籍贯山东、以王涛为首的“沙老大”团伙。该团伙曾染指报道中提到的“升龙又一城”小区大沙生意。
警方调查显示，“升龙又一城”小区一期交房后，小区内大沙生意一度被当地洼刘村村民垄断经营。今年，以王涛为首的团伙试图“分一杯羮”，遭村民拒绝，为此双方多次发生摩擦。7月16日，双方积怨爆发，发生一场大规模械斗，混战中一名村民的鼻梁骨粉碎性骨折。
殴斗结束离开现场时，王涛一行人将路边正在修车的当地四五个沙贩暴打一顿。一名郭姓市民，只因帮忙修车，被王涛一伙人强行架到车上，遭到拳打脚踢和棒打。车辆一直开到了数公里之外的西四环，郭某才被放出。
8月19日晚，该团伙一名嫌犯被抓。20日，王涛等多名嫌犯相继落网。警方还查获该团伙曾使用的一批管制刀具、木棍等。因涉嫌寻衅滋事，该团伙6名成员已被警方刑拘，其中5人被批捕。
警方初查显示，以王涛为首的团伙，自2012年以来先后控制、插手郑州市西区十多个新建楼盘的大沙经营。警方仍在抓捕该团伙其他成员。
打击“沙老大”广度力度空前
专案组负责人介绍，此次打击行动规模力度空前。
该负责人表示，大河报报道中，点名存在大沙垄断问题的新建小区一共有19个，警方对此全面展开排查，随后将规模扩大到了全市358个新建小区，民警的工作也十分细致。有市民反映在紫荆山路一小区曾出现过“沙老大”。民警先是在小区内张贴举报电话，搜集“沙老大”的违法犯罪证据。该小区有近千名业主，民警刚开始逐个电话核查寻找线索，此后给所有业主发去短信，征集线索和证据。经过大范围摸排侦查，7名业主愿意站出来作证。最终，周口籍的赵某夫妇两人，因涉嫌强迫交易罪被警方刑拘，小区物业负责人也被治安处罚。
拔出萝卜还带出了泥。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一批和“沙老大”有千丝万缕关系、甘愿充当帮凶、甚至自己坐庄当“沙老大”的物业人员，同样浮出水面，被警方立案查处，本报后文将有详细报道。
（嫌犯均使用化名）
便衣民警抓捕嫌犯李东
王涛团伙拥有的刀具、棍棒等凶器
□策划社会新闻中心□记者张波王悦生文图
核心提示|“沙老大”势力也分大小，常上演“黑吃黑”；他们的垄断手段多样，或文或武……不仅在郑州，全国多地都有“沙老大”横行的身影。这些“沙老大”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如何垄断小区大沙生意、损害业主利益的？
“沙老大”到底都是些什么人？郑州警方曾就此专门展开研判。
专案组民警刘涛告诉记者，如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自然法则一样，“沙老大”当中势力也分大小，其中不乏“黑吃黑”类型，一般来讲分为三类。
新建小区拆迁前的原住村民，是第一类型，这也是市民通常所遇到的。拆迁后，一些村民会在小区内做大沙生意。专业卖沙者则是第二类“沙老大”，多是外地人，其中有夫妻档、兄弟档等模式。
而前文所述涉嫌团伙犯罪的李东、王涛等团伙，则是第三种，他们的地位和势力，俨然凌驾于前两种“沙老大”之上。他们成员为数众多，为争夺地盘不断四处挑衅，多次引发斗殴。此外，也有个别小区物业人员自己充当“沙老大”，譬如金水区一小区物业副总，同时也是一名“沙老大”（后文将有报道）。
小区交房闻风而动垄断手段不一
不论大小“沙老大”，只要一听说有新的小区交房，他们就会立即闻风出动。能有如此积极的原动力，自然是被暴利吸引。
民警介绍说，在抢占地盘时，不同的“沙老大”手段不一。村民形成的“沙老大”，往往不与物业沟通，他们以土地被占生活困难，找些小生意做为由直接进驻小区，物业通常很无奈。由于其素质参差不齐，业主在自行运沙时，往往会遭其阻拦。他们会使用言语威胁、尾随跟踪、轮胎放气、堵锁眼等手段骚扰业主。
据介绍，以贩卖大沙为生的一些“沙老大”，招数是与物业主动协商，或买通物业领导得到授权，或缴纳适当的承包费，与物业签订排他性的协议，垄断小区大沙经营。一些小区是由小区物业保安协助，将其他卖沙者挡在门外，一些则是“沙老大”自己负责所有事宜。这种“沙老大”有时也会试图进入其他小区，与原有贩沙者达成一种默契的妥协，双方心照不宣，共同垄断小区生意并抬高价格。
插足对手“买卖”，强行索要股份
低价打压对手然后合谋哄抬价格
警方介入此案后，李东、文君等人很快被抓获。据文君供述，她确实就农业路该小区的大沙生意，与张勇进行过谈判。
“兄弟，这么好的工地都让你糟蹋了，你还不如和门口的人（东北帮）商量商量一块卖，一袋沙子从1块涨到4块。”协商中，她要求东北帮占生意的60%股份，东北帮负责小区外围“清场”，保证外面的水泥大沙不能进院，然后张勇的沙子可以坐地起价，从1块涨到4块，但双方没有谈成。
而张勇口中所讲对方不断“找茬”，文君则另有一番说法。文君称，在2013年5月，他们来到张勇售沙的经三路某小区，同样卖沙。他们的策略很简单，张勇摊位一袋大沙售价3元，他们就开价2元。以此打击其他沙贩，逼迫对方主动来找他们谈判。
无独有偶，这种低价排挤手段，也曾用在其他小区。
有其他沙贩向文化路派出所报案反映，在今年5月份博颂路某小区卖沙时，“东北帮”同样在小区门口卖沙，他一袋沙卖两块五，对方就卖两块，双方为此多次发生摩擦。而在该沙贩看来，东北帮属于低价暴力进驻小区，要么把原来的沙贩赶走后，再涨价垄断经营，要么就敲诈点钱直接走人。
最终，该沙贩委托中间人邀请李东等人吃饭，最后达成协议，由他赔偿李东1万2千元损失。先期给付2000元后，就听说李东等人被抓了。在向警方的供述中，李东承认了此事。
目前，警方初步查明，李东团伙还先后插手郑州多个楼盘大沙经营。
相比之下，李东、王涛团伙的手段则更为隐蔽，性质更为恶劣。让我们从一则报案说起。
8月20日上午，沙贩张勇（化名）来到文化路派出所报案，称其在农业路一小区内经营大沙时，遭李东为首的“东北帮”恶意排挤，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在向警方的陈述中，张勇称，去年下半年他在经三路某小区内经营大沙等建材，认识了李东、文君等人，对方经常故意“找茬”。譬如拿扩音器在小区内宣称张勇是“沙老大”，建材质量差，阻挠他正常卖沙，为此双方经常发生矛盾。此后文君找到了他，称“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要求张勇让出卖沙50%的利润，作为交换，李东等人则保证外面的沙贩进不了小区，否则会继续找茬。另外也有一种解决方法，就是李东等人也可以撤走，但张勇需赔付5万元损失费。
张勇说，他拒绝了合作要求，最后托中间人给该团伙成员送去1万元，之后争执才得以平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今年他来到农业路一家小区继续做生意时，李东等人再次跟了过来。“这帮人，简直成了我们这些干大沙的人的噩梦。”
据张勇介绍，他跟这家小区物业有合作协议，物业允许他独家经营小区大沙生意，但不得阻挠业主自行购沙。这次文君找上门来，索要60%的利润分成，称“你们要想干下去就要跟我们合作，要不然我们就把你们搅黄。”
张勇不同意，双方此后发生数次冲突，民警也曾多次前来处警，最终做调解处理。
暴力充当后盾催生诱人暴利
据民警介绍，与李东团伙相比，王涛团伙的手段类似，该团伙更加显露出一种“黑吃黑”的特征。他们到处染指新建小区，要求与其他沙贩共同垄断市场。如果协商不成，会与不肯示弱的对方发生摩擦，导致冲突不断升级。7月16日，在高新区升龙又一城小区爆发的斗殴，就是一起典型案例。事发后，王涛团伙多名成员被抓，而当地洼刘村3名村民因垄断经营大沙生意，同样遭警方治安处罚。在其他一些地方，一些势力弱的沙贩或被迫服从，或掏钱息事宁人，或无奈退出小区市场。
据专案组相关负责人介绍，李东、王涛团伙的核心成员，都在10人左右，其中组织者、领导者是1至2人，骨干成员3至4人，剩下的“积极参与者”，也就是俗称的“马仔”，有4至5人，警方正在抓捕多名在逃嫌犯。
警方曾在一小区做过调研。该小区“沙老大”所售一袋大沙价格为1元，虽然听上去价格很低，但这种装沙的袋子很小，一方沙子居然可以装到数百袋。估算下来，相比正常市场价格，其利润至少在100%以上。一些“沙老大”则更为猖獗，小袋沙子卖到3～4元，当然，利润也更为惊人。
(大河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