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过郑州最后一班地铁吗?十点半钟……
城市深夜的地下铁是都市剧的新舞台。
为生计而劳于奔命的漂客,为情感而暗自神伤的背影,为徒行而辗转往复的旅人......
单薄的外衣裹住城市秋来的晚风,一副恹恹欲睡的倦怠模样,几乎所有的晚归人都如出一辙。
“开往郑州大学新区方向的列车即将停止服务......”
站台上,此起彼伏的女声广播:提醒着哪个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哪条线路即将终止服务,哪条线路已经终止服务。
相较于早高峰比肩接踵的浩海,此时的地铁车厢亦是宽裕了不少。也只有到了这个点儿,晚归的人们才幸得混上个座位,捡一个靠窗的位置,用浅寐“犒赏”疲惫。
始发站的乘客并不很多,车厢空荡着零星一二。人们或蜷缩一角作假寐之态,或埋头俯首翻阅手机,而地铁车厢就像是一个巨型的收纳盒,载满形形色色的故事,准点出发......
拖着行李箱从紫荆山站上车的男人,名叫王红伟,濮阳清丰县人。他径直走向最后一节车厢,目的地郑州火车站。今晚0点52分,他即将搭乘Z202次列车前往帝都北京。
今年42岁的王红伟,在郑州施工队做水泥工已有些年头。此行前往帝都,亦是寻思着在春节前多赚些钱,好置办年货为家中妻小添增衣食。
“家里穷,劳苦的命。这么多年都是孤身在外,早习惯了。”说罢,他抬起衣袖抹了两下鼻子,以饰目光闪烁。
提及远方,便是喜忧参半说来话长。王红伟远赴北京自有他的命途,而程辉珉郑漂十年,却也依然在路上......
今年36岁的程辉珉,是郑州某商业地产公司的企划,最近他时常有“未曾年轻就已老”的感慨。
这番感慨也并非无端自怜,和身边多数80后如出一辙:被住房、养老、子女教育等问题搞得身心俱疲,被时光鞭打着陷入中年危机。
程辉珉不禁望洋兴叹:“再看看周遭正在崛起的90后,一个个朝气蓬勃,精力旺盛。老家伙的饭碗,险些要被抢掉。”
程辉珉是公司少有的几个坐地铁上下班的人,住在建设路西三环附近的他,地铁是最佳选择。
每日往返于城市东西两端,50分钟地铁加20分钟步行,加班追赶末班地铁,程辉珉时常用跑的。
“如果有了车,生活兴许就没这么累了。”为了能早日达成所愿,除了家庭必须的开支,程辉珉尽量节衣缩食,并在第四季度疯狂加班。
他渴望能在年底分红时多一杯羹,加上早前存下的10万块,一辆十余万块的国产低配家庭SUV,是程辉珉每日工作的动力。
列车以80km/h的时速匀速向前,晃动的车厢,飞速而过的广告屏。
不同于白昼的喧嚣,深夜的地铁1号线少有熊孩子的吵闹,手机铃声也不会此起彼伏的响起。
晚归的乘客顶着疲惫或是茫然的面孔涌入车厢,找到适合的位置或闭目养神、或呵欠不断,即使是同行的好友同事也不见得怎么聊天,偶有细声碎语也多半是下车前的叮嘱。
这并非有保持安静的默契,只是疲惫让人变得寡言少语。
紧贴地铁门的是一个提着工具箱的女孩。10点45分,她从医学院站上车,因为只有3站路程,她并未选择落座。
闲聊间得知,女孩是南阳方城县人,今年18岁正值高三,为了圆自己的美院梦想,她从家乡远道而来,参加郑州某机构组织的美术集训课程。
目前,她和同样来郑备战艺考的同乡,合租在国棉三厂的旧式筒子楼里。
“年底,美院即将在郑招生。晨起8时至晚间10点,我几乎都在画室练画。想要考取美院,魔鬼训练是必然。”女孩斩钉截铁:“理想便是离乡!”
夜色浓稠,更深露重。列车在封闭的隧道中夜行,地铁如同一座地下城市,千万人在这里交汇、擦肩,出于起点,又归于原点。
家住紫荆山附近的史先生,今年40岁,兼职代驾。送罢今晚的最后一单客人到西流湖,史先生这就准备打道回府。
在郑州,晚7点到10点、零点到凌晨2点是代驾的高峰期。史先生通常在这个时候出来跑单,“若是运气好一晚上能接三四单哩,赚个一二百块不成问题。”说罢,他用手挪了挪放在脚边的折叠电动自行车,将其尽量靠向自己。
在郑州生活17年,作为一对双胞男胎的父亲,家庭的重担压在他一人身上。尽管如此,史先生也并非想象中的郁郁寡欢,乐观的他始终坚信: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人说,地铁是一座城市文化的象征,它记录着城市的生活况味,承载着诸多城市人的情绪和故事。
正如美国小说家约翰・契佛的女儿所言:交通工具是有思想的生命体,只要你细心观察,在无声的车厢里也能读懂世人的嘴脸,听到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
地下的郑州,也同样遵循时间的规律,白昼繁忙拥挤,深夜平稳充实,即使清闲了许多,也丝毫不敢懈怠。把每一位乘客安全送达目的地,是郑州通勤建设的肌理,也是城市温度的应有之意。
文字 | 小和尚 图片 | 人在云端
【责任编辑:靳静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