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消亡，是再也没有人愿意懂你
原创:新周刊
我们相信,古今智慧将继续流淌相遇,生生不息。
一个庞大的集体有多优秀,个体想要被记住就有多难。
就像全中国1372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真正拥有“国家级”知名度的都是凤毛麟角。
“肯定水过鸭背啦!”这句形容“事后没有一点痕迹”的广东俗语,大概能反应映封伟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封伟民是土生土长的佛山十万石湾人,也是岭南“非遗”石湾陶艺为数不多的传承人。
他很清醒:这种被当地人称为石湾公仔的艺术品虽已传承千年有余,但要保持长久的生命力,与时俱进仍是唯一的办法。
石湾陶艺大师封伟民
石湾陶艺大师封伟民
比起抱残守缺,岭南人的基因里显然有着更多的实用主义。据了解,石湾陶艺的制作,往往要经过20道繁琐的工序,然后放进1230度高温石湾窑中烤制。
前段时间,封伟民就一门心思扑在了自己的工作室里,鼓捣一件特殊的作品。
让人惊讶的是,这件名为“霸王崛起”的作品展出之后,人们发现它的身上少了几分了石湾陶艺浓厚的内敛风格,呈现出了原先少有的张扬与豪放。
一时之间,你竟猜不透这个风味的西楚霸王,到底来自哪个次元。
为了年轻一把,霸王也得“出圈”
一年前,文化和旅游部公布了《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名单》。在1082名传承人中,40岁以下的只有7人,前四批传承人的平均年龄,已经差不多80岁。
1964年出生的封伟民,在这个身份里还算得上是个年轻人。
“非遗”们实在太老了,这是传统的另一面。所谓传统文化,在别人的期待中往往象征着光荣与梦想;在实际境遇中,却更像垂垂老矣的一代宗师。名字听着如雷贯耳,但已经吸引不了年轻人的注意。
就像上千年历史的石湾陶艺,在粤语地区有着“石湾瓦甲天下”的美名,也曾是人见人爱的地区“网红”。但如果上千年讲的都是福禄寿和观音送子的故事,还有多少年轻人愿意学习和欣赏这些老古董?
事实就是,古老艺术所呈现的往往是关于过去的生活方式,离当下实在太远了。年轻人难以感同身受,更不要说被其感动而热泪盈眶。
没有人永远20岁,老古董们离20岁都太遥远了,以至步履蹒跚;但永远有人20岁,机会只会留给拥抱当下的人。
譬如放下矜持的故宫文创,就充分盘活了故宫这个宝藏IP,以卖萌和创新的姿态,将帝王将相的小九九演绎出平民色彩。要知道,从“旅游纪念品”到“故宫文创”,也不过五年而已。
一定程度上,封伟民所做的“霸王崛起”,也是同样思路下的“出圈”尝试。
今年5月份,第十五届中国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以下简称文博会)在深圳举行。封伟民所继承的石湾陶艺,就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与潮流撞了个满怀。
“我觉得到了我们这一辈,是不是应该在前人的基础上做出一些创新。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希望尝试年轻人喜欢的元素,为石湾陶艺打开另一扇大门。”
据了解,《乱世王者》是一款战争策略游戏,玩家在游戏中可以作为诸侯争霸天下,书写自己在游戏中的故事。
游戏官方一直在为这些玩家故事打造一本文创故事集《荣耀史册》。这次与《乱世王者》的联动,封伟民就从中选取了“项羽出征”这个玩家故事,作为“霸王崛起”的创作来源。
这样的选择,对封伟民无疑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但与时尚潮流的接轨,也让他看到了石湾陶艺的未来所在:“对于任何一门艺术来说,创新都是保持生命力的关键,不止技艺,更重要的是创作精神的与时俱进。”
封伟民选择了接受挑战,也终究没有让自己失望。经过1230度高温的历练之后,封伟民的项羽如期出现在文博会的会场上,成为一道吸引眼球的风景线。
最终的作品不仅高度还原了游戏形象,呈现出与传统陶艺的内敛完全不同的形象。手持长枪的霸王目眺远方,披风向后扬起,显得相当豪放和张扬,活脱脱一气吞山河的西楚霸王。
老古董的身上,有二进制的魅力
霸王的C位出道,实际上是腾讯“新文创”战略在传统文化焕新方面的一次实践。
去年,腾讯在UP大会上首次公布“新文创”战略,旨在以IP构建为核心,打造更多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中国文化符号。通过新文创找到传承与创新的平衡,也成为了传统文化“活”起来与内容创新的重要源泉。
同年6月,腾讯便与敦煌研究院发起“数字供养人计划”,以丝绸之路上曾经的“供养人”概念,倡导年轻人通过互联网公益,关注文化遗产的保护。
据腾讯游戏副总裁侯淼介绍,“新文创”作为腾讯在文化维度的核心战略,始终致力于立足当代生活,将数字IP内容与传统文化的创意性融合,是助推中国优秀文化进行的“二次创作”。
而这个过程,离不开封伟民这些“传统手工匠人”的创造性产出。
腾讯游戏副总裁侯淼
毫无疑问,通过全新的数字文化创意形式,给传统文化的重新焕发生机带来了更多的可能。
因此,游戏、音乐、动漫、电影和网络文学等数字创意方式,作为当代文化载体,在传统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公众的连接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次石湾陶艺和《乱世王者》手游的合作,也并非简单的将非遗植入游戏当中。
“我们基于策略游戏内核,以玩家在游戏中的谋略和故事为中心,通过与玩家更为紧密的关联,让传统文化精髓和游戏内核产生连接。”在腾讯互娱市场总监张戈看来,《乱世王者》可以拉近玩家和“非遗”的距离,创造出独属于游戏本身的文创生态。
腾讯互娱市场总监张戈
天美工作室群天美T1工作室助理总经理单晖则认为,这是游戏制作者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因为,随着游戏玩家基数的扩大,玩家文化已经和大众文化紧紧联系在一起,甚至有可能成为大众文化的策源地。
这一次与石湾陶塑的合作,聚焦游戏内容打造与文化连接,拓展了游戏IP的表现形式与影响力,为玩家带来更优质的游戏文化体验,是探索游戏正向价值的最佳尝试。
天美工作室群天美T1工作室助理总经理单晖
据了解,在游戏中入选“荣耀史册”的玩家,将会获得由封伟民大师亲手打造的篇章专属非遗工艺品,完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跨界交流。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凡是需要保护的,其实通常都是弱者,因为强者不需要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田青曾在《中国传统节日的现代意义》一文中如此写道。
田青教授认为,全社会对“非遗”的关注,确实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但这种进步,是建立在长期的物质大于文化的现实中。即便被一点点地捡回来,那些已经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位置的“传统”,终究很难以原本的姿态被强行“续命”。
这大概是所有非遗传承人都会有的危机感。恰好,“霸王崛起”让封伟民摸索到了新的风气、门路和方法。
这种做法也得到了业内的肯定。广美工艺美术学院副院长魏华认为,封伟民用《乱世王者》这样的游戏故事作为创作素材,正是石湾陶艺与潮流、时尚、青春的碰撞,是传统的非遗技艺在新时代结出的创意之果。
在他看来,石湾陶艺家就应该多尝试表达当代人的趣味与情感,让石湾陶艺这样的艺术焕发新的可能性,为更多人了解传统文化开拓更多的途径。
这个观点,不禁让人想起刘慈欣在《三体》中的浪漫:“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某种意义上,“霸王崛起”就像石湾陶艺给予时代的礼物,藏着让后来人读懂自己的密码。它作为漫长岁月的文化先驱,却主动地成为了时代的一部分,不断自我更新;而不是站在原地,像一个做着长生白日梦的任性老头。
如今,最好的时代肯定还在前方,最坏的时代也绝不是当下。石湾陶艺的开拓就像一个物竞天择的隐喻,提醒每一个同类该如何在这个时代自处。
真正的消亡是何时?那是再也没有人愿意懂你的时候。石湾陶艺珠玉在前,我们有理由相信,每一项历尽岁月考验的传统文化,都有独属于自身的融入这个数字时代的方式,成为每一个时代的当代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