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以文化凝聚全国”

近期，法国总理府举行文化部长与地方政府《文化协议》签字仪式，总理瓦尔斯出席并接见了29位市镇或市镇联合体负责人，表明法国中央政府支持地方各级政府发展文化事业的决心。签约的市镇负责人承诺，确保近3年的地方文化预算不低于2014年水平，以换取中央政府对该地文化事业经费的足额拨款。法国通过央地联手建立文化事业投入保障机制，调动地方政府兴办文化事业的积极性，推动公共文化事业发展，体现了法国政府在文化领域的施政方针，其思路与做法值得借鉴。

预算不足，文化活动受冲击

近年来，法国政府为控制公共赤字，不得不大幅削减公共支出。2014年，政府再次作出进一步压缩事业经费的决定，计划在2015年至2017年3年内减少地方财政开支110亿欧元。当时法国各市镇正在编制年度财政预算，在预算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许多地方政府开始考虑削减对文化的投入。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由于缺少经费，2015年法国各地数百项文化活动受到影响，许多艺术节被迫停办或取消，各种音乐厅、剧场、舞厅和读书会等机构相继关闭。前不久，巴黎沙特莱剧院董事会主席热罗姆·克莱芒宣布辞职，理由是他没有从市政府获得任何经费保障。“到目前为止，我们下年度的预算还没有着落，也不知道还能否维持剧院的运营。”热罗姆·克莱芒如此感叹。

另据法国小城镇协会发布的一份题为《今后几年小城镇经费削减调查报告》透露，2015年，预计95%的市镇文化活动将受到冲击。一位名叫埃梅莉的传媒人士在网上发布了一张交互式法国地图，图中清楚地标出了2015年法国各地艺术节被取消的信息，希望通过此举唤起地方政府的危机意识和对地方文化活动的重视。作者用8种颜色表示不同的艺术类别，如红色代表电影节，绿色代表音乐节，蓝色代表街头艺术，黄色代表戏剧。当某地艺术节发布取消信息时，地图相应的地方就会被插上一面半旗。目前，在这张法国地图的四面八方布满了小小的半旗，总计有185个艺术节被迫取消，包括科利乌尔戏剧节、多维尔亚洲电影节、加乌演唱会等，局面十分严重。

在法国，各种艺术节大都具有协会性质。通常国家和地方政府投入占60%，艺术节自筹资金占40%。政府投入既是艺术节赖以生存的经费来源，也在一定程度上构筑了上述三者合作的坚实基础。地方政府减少或停止对艺术节的资助对地方公共文化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艺术节体现的是文化为大家的理念，构成了普通百姓享受文化生活的最基本形式，它们不仅为艺术创新与推广搭建起重要平台，也给城乡发展带来活力，是法国公共文化的重要财富。取消艺术节必然会对演出业和旅游业带来负面影响。在全国文化艺术企业工会的倡议下，数百名艺术家和文艺团体负责人联合发表致文化部长的公开信，表达他们对地方政府不断减少公共文化项目资助的担忧。许多地方政府的民选代表纷纷发出呼吁，要求国家采取相应措施，保障对地方的文化投入，鼓励地方政府继续对本地的艺术节和文化活动给予资金支持。

且看《文化协议》如何“救急”

中央政府与市镇签署《文化协议》旨在保障中央和地方政府对文化的投入近年内有增无减，这一经费保障机制由法国文化部于2014年12月发起，被文化部长佩勒兰视为“文化发起的全面反攻”。该协议面向法国所有市镇和市镇联合体，涉及文化艺术教育、艺术创新、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文化普及和文化设施建设等多个方面。瓦尔斯对已签署《文化协议》的市镇负责人解释：“协议的运行机制非常简单，对于承诺保障文化投入的地方政府，中央政府保证对其文化经费拨款数额3年内不减或增，央地确保文化投入的数额以2014年为参照。”

《文化协议》重申发展地方文化、以文化促进“共同生活”的价值理念，具体包括创造有利于艺术创作、传播和创新的环境；发展优质的艺术培训和文化艺术教育；保护和开发文化遗产，保证其能被更广泛的人群接触并传承下去；承认每个人拥有选择文化活动的权利。《文化协议》强调法国各项公共文化政策是以国家与地方的共同愿望为基础，在文化分权总体框架下付诸实施，国家与地方在公共文化建设和文化遗产保护方面负有共同责任。在年度预算方面，政府把文化经费放在首位，努力做到文化事业经费总额在未来3年保持不变，并力争有所增长。如果地方政府想与中央政府一道在文化预算方面做出不懈努力，就必须要把文化建设放在市政工作的首位，确保文化经费只增不减。

中央政府希望通过文化部与更多的地方政府签署《文化协议》，支持地方公共文化建设。截至5月底，文化部已与37个地方政府签署了《文化协议》，另有60个市镇拟于9月底前签署。在已签署《文化协议》的市镇中，既有人口仅3000多的小镇，如科雷兹省的梅马克镇，也有人口超过40万的大中城市，如斯特拉斯堡、鲁昂等。

据了解，法国文化部2013年的经费比上年度减少4%，2014年递减2%，2015年开始有所增加（增加了0.33%）。地方政府对文化的投入总额一般会比中央政府拨款数额高出一倍。瓦尔斯在戛纳出席由法国文化部主办的欧洲版权问题研讨会时承认“前两年减少文化预算是一种错误的做法和错误的信号”，并强调“签署协议的目的是以文化凝聚全国”。《文化协议》的签署将对法国保障公共文化预算，调动各种有利因素，促进地方公共文化事业的发展发挥积极作用。

《文化协议》体现政府施政方针

签署文化契约是法国央地合作的重要内容，这一机制不仅可以调动地方政府兴办文化事业的积极性，也体现了中央政府的施政方针，这是法国公共文化建设的独特之处。

早在1980年，为配合国家权力下放的改革，法国中央政府采取了相应的文化分散政策，将兴办文化事业的权利和义务下放给地方政府，以促进全国文化资源的合理布局和财政资金的合理配置，提高地方政府在文化事业方面的参与度。经过不断发展，法国公共文化政策形成了以中央和各级地方政府共同投入为主导的发展模式。政府的文化经费主要来源于文化部、其他部委和地方政府三个层面。政府在向地方拨款的同时，为确保实现政府的管理目标和投入经费的使用效果，通常通过文化部与地方政府签约的方式投入资金，鼓励地方政府共同参与文化建设，并利用契约方式对政府资助项目进行管理和监督。这种央地合作契约模式在法国的文化供给机制中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作用：文化发展计划由下而上提出，最能反映地方需要，有利于培植地方文化规划能力，而中央政府只负责前期引导和最后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