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断“洋黑工”背后的灰色利益链

  3月27日清晨4时，随着阿标被广西警方押送回崇左市凭祥市，广西“3·02”特大运送他人偷越国（边）境案的“蛇头”全部落网。这是广西今年破获的最大一起跨国偷渡案。该案中，警方共抓捕越南籍偷渡人员108名，组织运送者9名，查扣涉案车辆5辆，捣毁偷渡人员转移窝点1处。

办案人员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该案不仅涉案人数众多，而且犯罪分子从组织招募越南“偷渡客”，到转移运送他们进入内地，直至最终流入工厂，已形成了一个灰色利益链。

春节过后，随着国内用工潮的到来，组织越南“偷渡客”来华打工的违法犯罪行为也日渐抬头。

2月29日，广西公安边防总队收到情报，称近期有一名越南籍女子正在越南太原一带组织大量越南人准备偷渡进入中国，前往广东、福建沿海方向非法务工。3月1日，最新的情报显示，这批越南人可能会在第二天从凭祥市上石镇板旺村廖行便道非法入境。

为了彻底捣毁这一偷渡团伙，广西公安边防总队组织精干警力成立了“3·02”专案组，对这批偷渡客和背后的组织者进行跟踪布控。

3月2日一早，专案组成员就分成8个跟踪组，在凭祥市浦寨、弄尧、友谊关、卡凤等地布控，等待“蛇头”的车辆出现。到14时许，警方发现一辆载有20多名越南偷渡人员的面包车从上石镇廖行屯便道进入我国境内。

面包车司机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由于车辆要行驶经过凭祥收费站才能上南友高速公路，为了躲避设置在收费站入口的边防检查，面包车司机在距离收费站还有几百米的上石镇下敖中心小学附近先让越南偷渡人员下车，让他们沿小路走到高速路旁，然后空车经过检查站，再在高速路上接人。

为了找出证据链的下游，专案组民警决定先按兵不动，等这批越南人换乘去广东的大巴车后，再在崇左市罗白收费站实施收网行动。

3月2日傍晚，专案组成员早早地在收费站周边各点布控，大家焦急地等待着那辆驶往广东的大巴车出现。

“大巴车走二级公路过来，这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参与抓捕行动的吴警官说，当晚临近21时，一辆黄色的粤E车牌大巴出现在了警察的视线中。在收费站入口拦停大巴车后，他们上车检查发现，车上坐了51名越南来的偷渡人员，其中男35名、女16名。与国内的打工者不同，他们的行李简单，有的只有一个包，有的干脆只拎着一个手提袋。尽管天气寒冷，有的人只穿着拖鞋，因为多日没有洗澡，一些人身上散发着异味。

控制住大巴车司机伍某、刘某后，警方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蛇头”转运越南人的一个农用仓库。这个仓库位于崇左江州区罗白乡楠罗屯。专案组成员进入仓库后，只见房间内、角落里到处都是越南偷渡人员，看到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有的躲在篷布后、门后，有的四散逃窜。当警方把仓库内的越南人一一抓获后清点发现，仓库内竟有57人，其中男35名、女22名。

抓捕行动结束，专案组成员回到凭祥市区时已是第二天凌晨。

由于涉嫌偷运的越南“洋黑工”数量大，专案组民警判断，这些负责转移运送的司机背后，一定还有上家在遥控。但被抓获的几个犯罪嫌疑人迟迟不肯供出其上家，由于长时间未能取得联系，意识到出事的上家早已闻风而逃。

经过多日审讯，犯罪嫌疑人交代他们的上家叫潘某和其马仔阿标，两人均是广东江门市人，他们负责对接工厂，什么时候要“洋黑工”、要多少名“洋黑工”全由他们电话遥控。

得知这一消息，专案组成员马不停蹄地从广西凭祥赶往广东阳江、江门一带，千里追击“蛇头”。可狡猾的潘某早已换了手机，就连他的马仔也找不到他。

“潘某的警惕性很高，哪怕有事需要打电话，他也会打完马上就会把手机关掉。”负责抓捕的徐警官说，通过技侦手段，警方获知潘某躲在阳江的老家（户籍在江门）一个村里。经过几天的跟踪和监控，3月25日，办案民警待潘某出村到一家宾馆808房，邀朋友打麻将时将其抓获。随后，其马仔阿标也在江门一居民房内落入法网。

截至3月29日，因涉嫌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9名犯罪嫌疑人均已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被抓获的越南偷渡人员，也被关押在凭祥拘留所接受审查。至此，一起涉及100多人的特大跨国偷渡团伙，在桂粤警方的共同努力下，成功告破。

经审讯，犯罪嫌疑人潘某的下家伍某供述称，2月28日伍某接到“潘哥”电话订单，要求他从凭祥运送一批乘客到广东，并给予单程1万元的运费，他们将第一批乘客成功送到广州、深圳后，3月2日，“潘哥”派他来接第二批客人。当晚9时许，当伍某和刘某驾驶广东大巴车运送51名越南偷渡人员到达崇左罗白收费站时，被专案组民警当场抓获。随后专案组在崇左市江州区罗白乡南罗屯一废旧仓库内，查获另一批非法入境外国人57名。

经过警方周密侦查，一条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偷运“洋黑工”入境务工的灰色利益链被揭开：上家潘某负责给厂家寻找“洋黑工”，从厂家那里得到回扣，并安排马仔阿标负责组织运送。下家闭某等凭祥当地村民利用家住边境村屯的便利，接送从便道过来的越南偷渡者到转运仓库集中。仅3月2日一天，闭某驾驶面包车运送29名越南人就赚取运费2850元。崇左市江州镇咘农坝演屯人林某，租借朋友的仓库经营起了转运偷渡客的中转站。除赚取每名转运人员的返10元，他还为偷渡客安排食宿卖饭卖水赚钱，并在各村屯发放招揽去广东打工的传单，每招到一人返30元。

想要到中国打工，每名越南偷渡人员还需给潘某缴纳600元~1000多元人民币的介绍费和车费，由其马仔阿标收取。阿标除了亲自到凭祥这边组织转运外，还会安排人在收费站和高速服务区等地放风，以防被警方查获。远远地发现警察出现，他就会打电话给司机让人都下车，躲在路边的小树林去。

目前，被抓获的非法入境的越南偷渡人员被关押在凭祥拘留所接受审查。

3月27日，记者在拘留所内见到了40岁的越南偷渡者陆林兴。他家在越南太原省同辉县江桥村（音），靠务农为生。听说在广东一带的瓷砖厂打工月薪有3000多元人民币，几乎是越南同样工种的3倍，他决定冒险出一次国。

先从家乡坐4个小时车到越南谅山省，再从谅山坐了6个小时到达凭祥边境，再换乘3次面包车、大巴车，陆林兴才抵达崇左的废弃仓库中转站，没想到在中转仓库被捕，拘留所就是他这次打工之旅的终点。“其实办证不花什么钱，我该办好证再来的。”他有些后悔地说。

据广西公安边防总队统计，截至今年3月上旬，广西共查获非法入境外国人2340人，同比上升13%；接收各地公安机关移交930人，遣返出境2889人；查破组织运送、协助他人偷越国（边）境案34起，其中刑事案件5起、治安案件29起；抓获组织运送者59名，同比分别上升70%、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