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光
圆的、方的、菱形的、椭圆的……这些都是河南大学图书馆的藏书章。
从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到中州大学、省立河南大学、国立河南大学、河南师范学院、开封师范学院、新的河南大学,一枚枚藏书章,仿佛就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琥珀,而每一粒琥珀里,凝固的就是千千万万河大学子敏感而丰富的心灵史、成长史!
而今我垂垂老矣,但这一枚枚藏书章却依然光华灼灼。某个瞬间,我会走神,我仿佛看到了这一枚枚藏书章在缓缓游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个瞬间,我看到了光……
我看到了光,那是一盏温暖的灯光。
那光颤颤巍巍,那光意味深长,在月白风清的校园,在新近落成的学堂。
那光来自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我们称呼他为先生,先生的名字叫林伯襄。
我们记住了他无声的教诲:
“以教育致国家于富强!”
“以教育致国家于富强!”
这是中州大学的藏书章,中文篆书居中,西文字母环绕,其设计风格中西合璧、开放包容,而这不正是中州大学立校理念的生动体现吗?
这个瞬间,我看到了光!
我看到了光,那光是雷火,那光是电光。
依然记得那年的群情激昂,
依然记得那个蓄着浓密胡须的演讲者,
他的名字——叫李守常。
“大英帝国主义者侵略中国史”,
他的演讲余音绕梁。
绕梁的余音里,
一个声音愈发清晰,
他说,读书要求真!
他说,诸位当自强!
这是一枚特殊的藏书章——河南中山大学藏书章,以孙中山先生的名字来为学校命名,其中的意蕴不言自明。
这个瞬间,我看到了光!
我看到了光,
我看到的是深情目光。
它来自革命先驱,
它来自中原父老,
目光如丝,
串起了一枚枚藏书章,
目光如玉,
和藏书章温柔碰撞,
其音悦耳,如环佩叮当。
它的笃定,历尽沧桑,
它的执着,地老天荒。
1930年9月,学校正式启用新的校名——河南大学,这是一份荣誉,也是一份担当。
这个瞬间,我看到了光!
在烛光里耕耘,
在烛光里成长,
在烛光里告别,
背囊里塞满藏书章。
再回首,
我依稀看到了邓拓,
他的《中国救荒史》,
似乎缀满了藏书章上的烛光;
我依稀看到了马可,
就着烛光,
谱下一曲《白毛女》,
让一个民族热泪盈眶。
1937年12月,日寇进犯,豫东沦陷,学校师生带上图书、仪器踏上了敌前流亡之路,在离日寇最近的地方,播撒文明,传承文脉,并在战火中升格为国立河南大学。
这个瞬间,我看到了光!
十余次迁徙,千余里辗转,
长亭外、古道旁,
留下一路幽幽书香。
国破山河在啊,
长相厮守的,
只有那一枚枚藏书章。
我看到了光,
那是宝鸡石羊庙的篝火,
八年的期盼,八年的等待,
我们等来了——小日本的无条件投降!
从此,我们和藏书章一起,
结束了流亡!
你听,师生们在放声歌唱:
青春做伴好还乡!
我看到了光,
我们看到了光,
那是藏书章的精魄,
美轮美奂,郁郁苍苍。
那是满园书香郁结的灵光,云蒸霞蔚,山高水长!
我们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