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麦森瓷厂：传统总是被精心地继承着

德国麦森瓷厂位于萨克森州的小镇麦森，该厂自1710年成立以来始终坚持纯手工制造，生产出无数极具艺术性与实用性的佳作，被公认为世界顶级瓷器制造商。俄国的叶卡捷琳娜大帝、奥匈帝国皇后茜茜公主、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等名流都热衷于收藏麦森瓷器。时至今日，麦森瓷器依然被作为德国外交礼品的第一选择。这家百年老店何以一直传承延续至今？带着这样的疑问几个月前笔者来到了德国麦森。

从东方色彩到欧洲风情

一进入小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伫立在易北河畔白墙红瓦的阿尔布莱希特城堡，这座古老的城堡与麦森瓷厂渊源颇深。1710年，萨克森公国选帝侯奥古斯特二世为了防止制瓷秘方的泄漏选择了这座易守难攻的城堡作为麦森瓷厂的厂址。18世纪是麦森瓷厂最兴盛的时期，在这一时期有两位著名的艺术家引领了麦森甚至整个欧洲制瓷业的发展。一位是以瓷绘艺术见长的赫洛特，一位是以造型艺术著称的坎德勒。

麦森瓷的艺术风格是在模仿中国和日本陶瓷的基础上逐渐形成的。因此，赫洛特的陶瓷彩绘也具有浓郁的东方色彩，尤其是中国的装饰特征。在他瓷器彩绘装饰的初期风格中，多是白地金色的剪影式中国情调的人物形象。1725年之后，他的装饰风格逐渐从中国式样发展为欧洲风情，装饰主题以欧洲城市、湖泊、公园、田园为主；装饰手法从当时著名的版画和油画中汲取了不少营养，但器物的边饰仍然是中国及日本的花草纹样。18世纪二三十年代，麦森瓷厂还大量仿制了日本柿右卫门和伊万里的彩绘瓷器，这与奥古斯特二世喜爱日本瓷器有直接关系。

1731年奥古斯特二世命麦森窑烧制大型陶瓷雕塑以装饰他的“日本宫”，年轻的雕塑家坎德勒得以崭露头角，他为“日本宫”创作了大型的彩绘动物雕塑，得到了奥古斯特二世的高度评价，自此坎德勒作为造型师被麦森正式雇佣。坎德勒擅长瓷器餐具的造型设计，在他40多年的工作生涯中，他为麦森创作了2000多个独一无二的人物形象和难以数计的餐具造型，被誉为当时欧洲的“瓷器造型艺术之父”。

继赫洛特和坎德勒之后，在麦森的各个历史时期都有杰出的艺术家为此奉献过自己的绘画、釉彩以及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珍品样板。300多年来，麦森已经积累了70多万个传统模具和产品样式，从东方样式到洛可可风格，从新古典主义到新艺术风格的作品应有尽有，而现代风格的作品则较少。这是因为在麦森，传统总是被精心地继承着，直至今日麦森的工匠们仍然认真地模仿着赫洛特和坎德勒的画风。

“三位一体”的经营模式

穿过小镇的中心广场来到柴比茨谷，有一座以抽象瓷板画装饰的现代建筑，这就是今天的麦森瓷厂所在地。1864年不断扩大的生产规模使得麦森瓷厂搬离了阿尔布莱希特城堡，1916年麦森瓷厂在柴比茨谷建起了瓷厂博物馆和瓷器销售部，形成了今天的工厂、博物馆、商店一体化的经营模式。

在麦森瓷厂的制瓷工作室，集中展示了麦森瓷拉坯成型、瓷塑、釉下青花和釉上彩绘的制作过程。让笔者感到惊讶的是，在当下大工业化时代，麦森瓷厂仍然保持着几百年前的工艺传统，比如拉坯技师使用的拉坯机是脚动式的，完全靠人力推动。但是如此传统的工作方式并不妨碍麦森生产出规格统一、质量上乘的作品。还是以拉坯为例，为了保证所做坯体的形制相同，拉坯技师会利用模具和型板辅助拉坯，这不仅保证了产品质量还提高了生产效率。

步入麦森瓷器博物馆的大厅，首先看到的便是由麦森瓷厂的首席雕塑家荣格·丹尼尔克于2014年创作而成的“萨克森女神”塑像。因陶瓷材料本身的局限性，通常并不适合生产大件作品，而这座塑像足有一人高。值得一提的是，塑像“萨克森女神”的衣裙由8000多朵荚蒾花组成，这一花样来自于坎德勒设计的荚蒾花茶壶，它象征着麦森悠久的历史与艺术传统。博物馆占据着整整两层的空间，展品从18世纪初的经典之作到当下的最新设计，种类之多、工艺之精美让人目不暇接，不由得让人对麦森匠师们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心生佩服。

在德国，传统的制造产业走向观光化已经成为一种时代的潮流与趋势，麦森瓷厂很早便意识到了这一点。麦森瓷厂的博物馆不仅成为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吸引了大批游客到访；而且在博物馆出口处设置的瓷器商店，恰好满足了游客的购物欲。商店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出售的是极具收藏价值和观赏性的精品麦森瓷，当然其价格之高令人咂舌；另一部分是麦森奥特莱斯，这里出售的是麦森的低端产品，主要是日用陶瓷。其实这些产品都是因为有一些极其微小的瑕疵而淘汰下来的产品，比如碗底的釉面上有一点点极小的刮痕，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由此也可见麦森严格的质检标准，不过即使是低端产品，一个麦森咖啡杯也要100多欧元。

麦森的成功之道

300多年来，德国虽然经历了工业革命与欧洲战乱的洗礼，而麦森瓷厂始终屹立不倒，其主要原因在于它在保持传统的同时不断创新。

对品牌的重视。在麦森瓷厂成立初期，其产品经常被竞争者仿冒，为了保护自身权益，1722年麦森瓷厂开始使用奥古斯特二世的标志——交叉双剑作为品牌标识。从1720年使用至今，这一标识仅有过很小的改动，现在它已成为世界上仍在流通的最古老的商标之一。

对传统的珍视。不论是传统的手工工艺还是大师的设计草图和产品模具，麦森人都将其视为珍宝，用尽一切办法加以保护和传承，虽历经战争和多次社会变革，却依然完好无损地存留至今，可谓是艺术史上的奇迹。现在，麦森瓷厂仍然可以随时调出古老的设计草图和模具制作出和300年前一模一样的瓷器。

对品质的坚持。麦森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坚持采用手工制作的瓷厂，对品质的极致追求使其严格把控产品生产的各个环节。麦森使用的都是从当地矿井中开采出来的一种特殊的高岭土原料，通过复杂工艺以及长达几个月的处理过程，才能炼制出麦森瓷器所要求的最上乘的特殊原料。麦森瓷器的制作采用纯手工绘制，因为高品质的艺术水准只有人才能胜任，而这些人都是经过麦森严格培训的高级画师。在麦森从事绘画和雕塑的员工必须经过厂内3年以上的基础培训。欲获得大师称号，还需对众多作品进行很多年甚至几十年的学习和创新。

对可持续发展的关注。300多年来，麦森瓷厂的发展始终与麦森镇的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它是目前欧洲为数不多的将生产基地保留在本国的陶瓷企业。因为陶瓷行业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且对生态环境有一定的负面影响，所以很多欧洲知名陶瓷品牌把生产环节转移到了发展中国家，但麦森却通过合理控制企业规模、不断加强环保措施，有效地协调了企业发展与生态环境的矛盾，让自己的产品成为名副其实的“德国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