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七夕时
又到一年七夕时。这个节该如何过?网民对此历来存在不少争议。有的人将七夕定义为情人节;而持相反观点的人则认为七夕应该回归向传统手工艺致敬的乞巧节俗。对此,专家们表示,现在人们喜欢对七夕节下定义,争论它到底是“中国情人节”还是“乞巧节”,实则大可不必。因为它本就是一个综合节庆,其内涵丰富而多元。
源自对水的亲近
在上古的七夕习俗中,人们对水有特别的亲近。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中国民俗学会常务理事刘晓峰说:“进入七月就是一年过半的意思。上古时代,人们过七夕节会在河边举行庆祝仪式,他们用这种方式迎来送往,希望水流把上半年的困苦洗涤干净,用一个清洁的自己迎来下半年的好运。日本人至今过七夕也有这个习俗,他们将挂满祝愿的竹枝放进河里漂走,希望水流带走苦难。”
以甘肃西和七夕节为例,当地正是从农历六月三十日晚就拉开节庆帷幕,暗合对“一年正中”迎来送往之意。姑娘们穿上节日盛装,整齐列队来到河边举行“祈神迎水”仪式。之后就是长达七天八夜的乞巧活动,有载歌载舞的“唱巧”、交流技艺的“娱巧”等。
正是由于七夕节与水流的联系,刘晓峰认为,之后的种种节俗才有了立足点。古人仰望天空,自然会把遥远的星云看作“银河”,牛郎织女的传说围绕着银河展开,诸如牛郎偷窥织女沐浴、窃取织女衣物的故事,均是古人建立在现实经历上的艺术创作。至于穿针乞巧节俗和爱情文化,也都源自人们这种“进入七月”的原始庆祝活动。男女未婚青年通过活动得到了广泛接触的机会,姑娘们以纷纷比试谁更“巧”来吸引异性的注意。
解读已侧重情感元素
节俗的形成,存在一个长期演变的过程。然而,随着历史的推进,节庆风俗同样会伴着时代、地域和人群的变化而转变。这是华东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民俗学会副理事长陈勤建的观点。
衣食住行,第一项就由女性在织机前完成。古代劳动女性的针线活是与其品行、家教挂钩的,堪称她们的“求职简历”和最大事业,马虎不得。汉代《西京杂记》里就描述了汉代宫女穿针乞巧的活动。然而到了宋代,一些女词人创作的七夕诗词却颇为另类。她们丝毫未将注意力放在乞巧上,如李清照的《行香子·七夕》、朱淑真的《鹊桥仙·七夕》等,这些作品全然不似前代七夕诗词那般以穿针乞巧和牛郎织女传说相互起兴、咏叹,而是通篇借牛郎织女讲述女词人们个人的感情体验,是纯粹的情诗。而像秦观、柳永等宋代文人关于七夕的名篇,同样是没有穿针乞巧元素的情诗。
刘晓峰认为,宋代社会结构已初步呈现都市化和市民社会,他们的生活方式丰富多彩,区别于传统耕织文明。知识分子阶层对七夕的解读,已然侧重于情感生活部分。相较前代,他们对情感的认识更深入,更委婉曲折。
这样看来,七夕的“中国情人节”属性其实早已被完整提炼出来,这是中国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后的产物,无需附会西方情人节的影响。而发展到现代,七夕节已成为刺激消费的关键节点,其“情人节”属性被强化,而穿针乞巧节俗则失去了较为广泛的民间基础,被边缘化了。
手工艺的新生力量
不过,当下乞巧节俗在一些非遗传承人手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以湘绣国家级传承人柳建新的艺术工作室为例,她们捕捉到当下不少人对工业制品审美疲劳、重拾对手工艺的兴趣这一现象,正以自身努力积极弘扬女工的优良传统。
工作室目前的负责人是柳建新之女刘雅。她非常看重七夕乞巧文化的内涵,“其实很多年轻女孩都特别喜欢手工,各年龄阶段的女性对刺绣情有独钟。我说不准这到底是女人的天性呢,还是我们传统文化的影响。我计划在七夕节搞一个主题活动,把场地就设在工作室,让绣娘们坐在一起交流学艺心得。我们的七夕活动不仅要交流刺绣,还要研究香道、茶道,这些都是我们传统中很美好的生活方式。”
刘雅还透露,工作室正在设计与七夕文化相关的刺绣作品,主要方向是围巾、团扇等日用品。刘雅认为:“这些作品和百姓的生活更接近。我们计划把七夕的爱情元素融入其中,譬如荷花、鱼等图案,它们不但有和谐、两情相悦的寓意,更兼具传统审美韵味。在以后的七夕节,男女互赠礼品就可以选择它们,会很典雅。”
国家非遗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乌丙安认为,有时候政府搭台办赛、评奖,比不上民众自发的行动。而柳建新湘绣工作室的绣娘们对于七夕乞巧的自发认知,恰恰是“还节于民”的积极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