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继承、借鉴、创新融为一体——23场豫剧进京演出的启示
2016年,豫剧界有一个大的动作,轰动京城,那就是3月12日至4月6日,在北京长安大戏院、梅兰芳大戏院和民族文化宫演出了23场豫剧。除河南省豫剧院一、二、三团、青年团、郑州豫剧院、鹤壁市牛派艺术研究院、小皇后豫剧团等来自河南的剧团而外,还有来自其他五省区的豫剧团加盟了由河南省委宣传部、省文化厅等主办的这次展演活动。这是一种大豫剧观念,豫剧走出河南,走向全国,这是可喜可贺的。
这一活动给了我们许许多多启示,我感触尤深的有三点:
传承与创新是豫剧发展的唯一路径
戏曲是以表演为中心的艺术,这话有一定道理。如何出人?如何出戏?要出戏,必须先出人,特别是演员,戏是靠演员演的,没有优秀演员登台演出,就没法吸引观众走进剧场,戏曲就难于繁荣发展。戏曲演员的培养方式,离不开口传心授,传承与发展,继承与创新对于戏曲表演至关重要。我们欣喜地看到展演中有一出《宇宙锋》。这是陈派传统名剧,由陈素贞的亲传弟子牛淑贤担任艺术指导,并亲自教授自己的学生青年演员董爱春。应该说这是一出非常难演的戏,董爱春却演得有模有样,潜台词交代得清清楚楚,该稳的地方,她稳得住,该放的时候,她放得开,加之她有一条好嗓子,又会唱,取得了很好的剧场效果。从中可见没有前辈艺术家的创作,就不会有今天豫剧舞台上这个年轻光鲜的赵艳蓉。
青年演员吴素贞在《白蛇传》中饰演的白素贞亦是如此。一个美丽、温柔、善良、典雅的女性树立在豫剧的舞台上,是件不易的事。这一形象虽然在京剧、越剧、婺剧、川剧、赣剧……舞台上出现过,惊艳戏曲舞台,但这一个白素贞是属于豫剧的,发挥了豫剧擅长抒情的特点,表演上则对京剧等剧种有所吸纳。
李树建是豫剧的领军人物,他的《程婴救孤》享誉菊坛,正在于他的继承与创造。李树建的表演从人物出发,充满激情,唱腔酣畅淋漓,具有爆发力,震撼力,让观众为之动情动容。他的表演与京剧自是不同,一招一式讲究,有京剧老生的韵味在其中,又不是照搬模仿京剧,而是化成了豫剧,一个“化”字,体现了演员的功力与艺术修养。李树建的表演与他的唱达到了美学意义上的和谐、顺畅、自然之美。
我认为继承,不仅仅是对本剧种传统的继承,而是大而化之,对戏曲传统的继承,是大戏曲传统的概念。把继承、借鉴、创新融为一体进行思考,进行创作,产生新的作品,既丰富了剧种的演出剧目,也增强了剧种的表现力。这是豫剧大军团进京展演给我们的有益启示。
文本创作与戏曲的创新发展
影视界出现了严重忽视文本创作的倾向,这成为影响影视发展提高的瓶颈,已经引起影视评论界的高度重视。与之相比,戏曲创作的发展还是健康的。此次豫剧展演出现了不少新创作剧目,《大漠胡杨》、《都市阳光》、《朱丽小姐》、《风雨故园》……为戏曲的创新发展提供了动力。
《都市阳光》是一出现代戏,以新生代农民工进城寻梦为主线,表现他们的生活、理想、爱情、爱好、兴趣……剧作者陈涌泉把他们视为都市中的一缕阳光,光明美好,这一定位准确,有新意。剧作家把男主角高天设计成一个爱唱歌的青年,在他的周围聚集了一群阳光青年,他们在繁重劳作之余,组织业余歌舞团,跳街舞,唱摇滚……这是新世纪走进都市的农村青年的真实写照,让我们想到旭日阳刚组合,想到青年人热衷的流行乐、现代舞……作家触摸到当代青年的脉动,创作上从生活中来,又带着作家的理想,带着作家的浪漫情怀。《都市阳光》这个创作群体的追求很明确,那就是秉承戏曲歌舞演故事之传统——吸收借鉴音乐剧、摇滚乐、现代舞的元素,追求古老戏曲与当代艺术的有机结合,东方神韵与现代精神的高度统一,乡村文化与都市审美和谐兼容。在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交融中,探索戏曲发展的创新之路,推动豫剧的现代化、都市化、国际化和豫剧观众的青年化。
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也不乏这样的例子。梅兰芳大师在京剧中加入舞蹈,创作了“剑舞”“羽舞”……把古典仕女装纳入京剧,是对京剧的一次革新,也是对京剧的一大贡献。试想没有《霸王别姬》、《天女散花》、《廉锦枫》这样一批剧目为依托,就不会有京剧大师的创新之举。文本不容忽视。
戏曲的发展之路其实就是创新之路。戏曲是综合艺术,因此,戏曲的创新也是综合的,是各个艺术创作部门携手,齐心协力共同完成的,但文本是基础,表、导、音、美的创新都与文本密不可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剧本是将是帅,表、导、音、美是三军,一个不给力、毫无新意的烂剧本,表、导、音、美再努力,再有创新,也难成就一部充满新意的戏曲作品。
戏曲创新、发展需要创作者与评论家、理论家共同完成
豫剧23台剧目进京演出期间,主办方召开了许许多多座谈会,有一戏一评的座谈会,也有综合性的座谈会和专门研究豫剧传承发展的专题研讨会。此次活动的组织者、领导者,对评论理论极为重视,目的十分清楚,从专题研讨会可以看出,是为豫剧的发展寻觅一条可行之路,总结经验,在理论指导下提高,使豫剧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戏曲的发展确实离不开理论评论工作。上个世纪50年代,一个难题摆在戏曲工作者面前,那就是如何对待数量繁多、精华糟粕相混杂的戏曲传统剧目?张庚、郭汉城等理论评论家深入创作实际,与剧团演员、剧作家、乐队演奏员一起,深入了解传统节目的情况,包括表演、唱腔的精华,文本的问题,提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观点,写出一批理论评论文章。如张庚的《〈秦香莲〉的人民性》、《谈〈蝴蝶杯〉的精华与糟粕》,郭汉城的《蒲剧〈薛刚反唐〉的人物、风格与技巧》、《略说晋剧〈杀宫〉的整理》等都是有针对性的,对当时存在的如何认识评价传统剧目,提出自己明确的看法。对于如何改编传统节目,如何保留传统节目的精华,如何化腐朽为神奇,使传统剧目大放异彩,登上新中国的舞台等问题,都有自己的认知。这类文章通过具体剧目的具体分析,肯定应该肯定的部分,同时指出问题症结所在。这是有调查,有研究,有理论,有分析,有明确观点,有的放矢的好文章。确实起到了指导创作实践的作用。演员、剧作家、导演……方方面面因此而受益,一批传统剧目也因此以崭新的面貌登上舞台,前前后后出现了一批好戏,如越剧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川剧的《秋江》,评剧的《秦香莲》,京剧的《拾玉镯》、《红娘》……
我们目前的评论理论状态似乎不那么令人满意,有人批评:评论是好话好评多,犀利的、一针见血的批评罕见。创作实践者也有意见,他们认为各别评论家“辞不达意”,玩概念,亮“学问”,甚至有“误导”……问题归问题,但我以为,戏曲理论评论队伍整体还是健康的,有实力的。
戏曲理论评论人才培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很多老先生是读了一辈子书,看了一辈子戏,恐怕是有几千出戏之多吧,他们是在和剧团、演员、剧作家、作曲家、舞台美术家……交朋友,向创作实践者学习,在工作之中锻炼中出结果。理论评论队伍中的问题是不可小觑的,既然张庚、郭汉城、刘厚生等前辈为我们做出了榜样,我们就要向前辈学习,努力提高我们的水平,与创造者携手,共同寻求戏曲的发展创新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