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乡村教师用生命守护三尺讲台 带病坚守17年

25.06.2015  16:57

  本文的主人公叫郭春鹏。

  职务:方城县杨楼镇第一小学教导主任、数学教师;

  荣誉: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岗位学雷锋标兵、河南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河南省优质课教师、2014年度感动南阳十大人物等。

  看到这些,你一定会想: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今年4月,方城县委发出向他学习的号召,现在全县上下都在传颂他的事迹。

  采访郭春鹏的时候,讲述者哭了,倾听者哭了,连县委书记都哭了。相比讲述者满含热泪的倾诉,任何形式的“写作”可能都是苍白无力的,因此就有了这篇口述实录式的报道。

  听着这些带着浓重方言的口述,不由得怦然心动:好一部激荡灵魂的奏鸣曲!是啊,它让我们听到了这样的旋律:关于责任,关于坚强,关于大爱,关于善良;它让我们明白了这样的道理:关于严于修身,关于严于律己,关于做人要实……

  独奏:“此生,我只能用爱回报爱

  ——主人公自述

  【那是2015年5月下旬的一天,见到郭春鹏的时候,他刚下课。这个39岁的男人,白衬衣,黑裤子,干净,利落,身板挺拔。他微笑着大步走来,哎呀,就像是一束阳光照了过来,就像他的学生形容的那样:一个“男神”!单看他的神情,你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瘫痪过、患过尿毒症、做过造瘘手术、腰间挂着引流袋的4级伤残病人。】

  我是个平常人,如果说我跟别人有哪点不太一样,那就是:我天生就是个“孩子王”。1997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杨楼乡第四初中教书,白天讲课、辅导学生;晚上,照护学生上晚自习,等学生睡下了,我开始批改作业、备课;课余,我带着学生在田野里奔跑歌唱,在河沟里摸鱼捞虾,又说又笑,开心极了。原本以为这辈子会一直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没想到一场意外事故改变了我的人生。

  1998年12月21 日清晨,在准备升旗仪式的时候,我发现旗绳断了。几个学生争着要上去更换绳子,当时雾大,旗杆滑,我觉着有危险,就急忙拉开他们,自己爬了上去。刚到顶端,旗杆突然拦腰折断,我被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醒来后,我发现腰部以下没了知觉,大小便失禁。

  我被送到乡医院。当时,没有意识到后果会那么严重,医生告诉我是腰椎骨折,说通过治疗和锻炼可以慢慢康复,我就在乡医院将就着治。住了半个月院,病情没有一丝好转,也因此错过了申报工伤的机会。

  当时,我的爱人李丰勤——那时还没结婚,我们确定恋爱关系才几个月——催促我转到县医院。在县医院,我的脊梁底下高高地垫着纸卷,身子一动也不能动,疼痛难忍,加上大小便失禁,那种痛苦……简直无法形容!躺在病床上,我情不自禁地胡思乱想:也许我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不能登上我心爱的讲台了,年纪轻轻的,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这样活着,有啥意思?一天到晚,我直瞪瞪地盯着天花板,狂躁不安,一片迷惘。丰勤年轻、贤惠、善良,对我这么好,我不忍心拖累她一辈子,就劝她趁早离开我;当然,心里又舍不得,就像有一千把锯子在锯我的心!有一次,丰勤在给我喂饭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我衣服上一点饭,我竟然将满口的饭喷到她的脸上,大骂:“滚!给我滚!”她哭着跑出去了。这下子完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离开我的啊,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回来了!我俩抱头大哭!我在心里发誓:只要有一丝一毫希望,我一定要站起来,一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她!

  上级领导一次一次来看望我,校长和同事用贴心的话语鼓励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全镇师生先后两次为我捐款,共计3万多元。教师工资本来就不高,他们中间有许多人生活艰难;那些农村学生,家里供他们上学多不容易,可是他们慷慨地为我捐款!我感到温暖,又感到欠下了重重的人情债。

  我的学生一拨一拨来看望我,一边哭一边说:“老师,你快点好起来吧,俺们等着听你的课啊!”他们哭,我也哭。我真想一跃而起,像从前那样给他们上课,带他们放风筝、唱歌。我捶着自己的腿,恨天、恨地、恨身体不争气!我对自己说:不能成为废人,我得站起来,回到孩子们中间去!

  有这股子热劲儿撑着,心里不空了,身上有劲了。在家人的陪伴下,我积极治疗,拼命锻炼。记不清扎了多少银针,记不清摔倒过多少次,我咬牙坚持着。

  到了2000年暑期,我终于扔下拐杖可以独立行走了。可是,大小便失禁的症状没有消失,平均十几分钟就要小便一次,不然就会溺湿裤子;同时,大便干结,每次大便都要用指头去掏,掏得满手是血。为了减少排尿,我不敢喝水;每天晚上,尽量撑着少睡觉,只要稍微打个盹,就会把被褥弄脏。家里没有多的被褥好更换,只好把尿湿的地方折一下、再折一下。那时,我常常因为害怕多换一次被褥而彻夜不眠,困得实在不行,就用橡皮筋儿扎上个安全套……到了冬天,弄脏的衣服不是一件而是多层,洗又不敢洗,晒又晒不干,没办法只好用炉子烤、用电扇吹。不知烤煳了多少条床单被褥,吹坏了多少台风扇……

  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就登上了讲台。那时候,上一堂课要去三四次厕所,一不小心就会溺湿裤子。经常是讲到紧要处,我不得不突然停下来往厕所跑。这样教课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就想对课堂设计做一些改变。一开始,我尝试着把一个课时分成几个时段,譬如,第一个阶段,让学生完全自主学习,我在教室巡回辅导;然后,我讲一段,让同学们消化一段,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去厕所了。后来,我发现这种教学方式过于放任自流,效果并不理想。于是,我就按照成绩,将全班学生分成几个小组,将课堂教学分成四个环节,从导入质疑到自学交流,从展示评价到精讲检测,每个环节都不超过10分钟。这样,我不仅可以趁环节间歇去厕所,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在这样的教学方式下,学生的学习兴趣高涨了,注意力集中了,参与度提高了,课堂效果也好了。

  就在我刚刚在讲台上找回自信的时候,命运之神又一次将我击倒。

  那是2002年3月,我开始发高烧、流鼻血。刚开始,我没当回事,依然坚持上课。有一天,我昏倒在了讲台上。在郑州大学一附院,医生的诊断结果让我犹如五雷轰顶:由于过度劳累和长期憋尿,导致双肾重度积水,肾功能开始衰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尿毒症”!

  我那一向坚强的爱人差点儿崩溃,她长吁短叹,莫名地自言自语。我那经历过抗美援朝的炮火、坚强而开朗的父亲,也在我做大手术那天去世了。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想死,无数次想到自杀!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我的爱人寸步不离地守护着我。她以那单薄的身子,骑着自行车,拉着板车,东奔西走带我看病、打针、换药,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不仅是体力的消耗,更是经历着心灵的煎熬。

  为了给我治病,我的二姐辞去了体面的工作,到郑州卖菜,仅她一家支持我的医疗费就不下10万元。为了给我治病,我上中专的弟弟,不得不提前离校去南方打工。为了给我治病,我的家人四处借贷,从100元到上千元,母亲的床头积下厚厚的一摞账单。为了给我看病,我那时年60多岁、严重驼背的老母亲,起早贪黑到山坡上捋艾叶卖钱、砍毛竹扎扫帚卖钱。砍下的东西背不动,她就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拖着拽着。有一天,我疼得实在受不了,哭着跟妈说:“妈,我怕是养活不了你了,我活不下去了……”妈抱着我的头,哭着说:“孩儿啊,你别吓妈啊……你不能动,妈还能动,妈养活你,妈养活你!

  我在家治病的那些日子,亲戚、朋友、乡邻拿着鸡蛋、蔬菜,带来山货、中药,一次一次来看我。村里的医生为我打针、换药,从来不收钱。一些在外工作和打工的学生,天天发短信问候我,一次一次赶回来看我,时常寄钱寄物帮助我。

  有一天,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我在他床头的书摞中发现了两张纸条,一张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爸是一个牛毛汉,望你教出成才人!”另一张上写着:“爸走了,你要坚强!”霎时,我仿佛遭到电击,想起亲人们对我做的一切,想到自己的责任,想到自己的软弱,我放声大哭。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扑过来抱着我的头,一边哭一边说:“孩儿啊,别想不开,别吓妈!”我哽咽着说:“妈,我错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为了早日站起来,我跑了一家又一家医院,经受了无数次尿道扩张手术和腔镜检查,承受着每天十几次自行导尿的痛苦。2004年10月那次感染,我的睾丸肿胀得像两个鸡蛋一样坚硬,40摄氏度的高烧加上难以形容的疼痛,让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地狱、看到了死神!万般无奈之下,在这年12月,我接受了原本最不愿接受的造瘘手术,戴上了终生无法拔掉的引流管。

  造瘘手术半年之后,也就是2005年秋期,我再次回到学校。领导担心我的身体,建议我看个门儿、打个杂什么的。我觉得,我的特长是教学、我的梦想在课堂,于是找领导软磨硬泡,从替请假的老师代课开始,又踏进了教室,回到了孩子们中间。现在,我每一次大声讲课和大幅度的动作都会使伤口疼痛。一天到晚,引流袋里不仅有尿液,还有血。但只要上课的铃声一响,我立马就像上满发条的机器一样,精神抖擞,大步奔向教室、奔向我的学生!

  都说我坚强,可我心里清楚,这17年,是党组织、是领导和亲人,时刻关心着我、温暖着我,我才支撑到现在;是那一双双充满了爱的手搀扶着我,我才走了过来。不管今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此生,我只能用爱回报爱,只要还有一分热就一定会发一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