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老人拿玻璃作“画”80年 初学时手常被划伤
张春林正在制作玻璃画 张春林正在制作玻璃画
张春林的玻璃画作品《翠玉新竹》 图片由张春林提供
提起玻璃画,很多人会想起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常见的靠山镜——靠山镜由四块玻璃组成,左边、右边和上边的玻璃如同门上的对联一样起着装饰作用,并且绘有色彩鲜艳的代表吉祥的图案。据老人们回忆,这曾经是人们结婚时的必备物件。后来,各种形式的装饰画增多,丝网印刷的普及又使玻璃画失去其特有的艺术风格,再加上老手艺人的流失,玻璃画已经不复昔日辉煌。年过九旬的张辅老人是天津玻璃画染磨技艺的第三代传人,他一直保持着对玻璃画的痴迷,并希望自己的儿子张春林能将这门古老的工艺传承下去。
张辅是衡水人,因为对画画的热爱和当年玻璃画在华北地区的流行,他16岁来到天津,在老乡的作坊里学玻璃画,后来拜天津玻璃画第二代传人布金堂为师,顺利出师后创办了自己的商号元兴号,靠着自己的手艺谋生、养家。
“画画的人都有种痴迷,画起来能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只有这样,才能把画画好。”采访那天,96岁高龄的张辅老人这样对记者说。
从16岁学艺至今,张辅对玻璃画的热情保持了整整80年,时光的流逝丝毫没能减少张辅对玻璃画的热情,虽然他如今眼神不太好,但他说自己还想画、还能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画了一辈子玻璃画,如今闭着眼睛也能画。”
老人介绍,玻璃画是随着玻璃一同传入中国的,在中国已有200年以上的历史,水运发达的天津是北方玻璃画创作的基地。由于需求量大,早期天津北马路一带存在着很多制作玻璃画的作坊。张辅是衡水人,因为对画画的热爱和当年玻璃画在华北地区的流行,他16岁来到天津,在老乡的作坊里学玻璃画,后来拜天津玻璃画第二代传人布金堂为师,顺利出师后创办了自己的商号元兴号,靠着自己的手艺谋生、养家。
张辅说,最初玻璃画是贵族家的装饰物,如传统宫灯上曾经有大量的玻璃画,大型宫灯上的玻璃多达几十块,可以画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玻璃画在寻常百姓家普及,一度成为婚嫁、开业时的首选礼品。那时候,人们的审美受经济条件和生活水平的影响相对单纯,玻璃画不仅色彩鲜艳、立体感强、表现形式较为新颖,而且题材主要是寓意吉祥的花鸟、人物、山水、走兽,比较贴近百姓的生活,因此大受欢迎。
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喜欢带玻璃的家具,而玻璃上必有玻璃画,这给玻璃画以较大的发展空间。天津的玻璃画水平高、手艺人多,与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有着直接的关系。
玻璃易碎,再加上磨刻过程中会产生热量,玻璃易炸裂,所以磨刻成功一件作品必须要小心翼翼;玻璃画创作中的另一难点是,无论用何种技法作画,都需要在玻璃的背面反着画、反着写字、反着磨
受父亲影响,张春林自幼接触玻璃画,如今,他已经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同时掌握玻璃画染、磨、蚀工艺的人,并且能熟练地实现多种工艺的融合。“染,也就是画。玻璃画绘画的技法,是将西方油画的表现技法和中国画的传统技法相结合。在用色上,开始时大量使用矿物质颜料,后来用油性颜料,加上特制的笔,在玻璃的背面作画。”张春林边介绍边向记者展示画玻璃画时所用的各种工具。
张春林说,老一辈手艺人在多年的创作实践中,根据自己的经验自制了很多适于玻璃画创作的工具,如他现在所用的笔,既有传统的毛笔又有用竹子等制作的笔,用于细部的勾画和表现树木的虚实变化等。
磨,是玻璃画的又一种常用技法,主要是利用砂轮在玻璃上打磨图案,用张春林的话说,就是“以砂轮为画笔”。在张春林小小的工作间,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砂轮近百个,其中最小的直径5厘米,最大的直径30厘米。用这些砂轮,张春林能在易碎的玻璃上打磨出像孔雀羽毛那样的细节。玻璃本就容易碎,再加上磨刻过程中会产生热量,玻璃易炸裂,所以磨刻成功一件作品必须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作品的损坏,前功尽弃。
对于磨刻作品来说,磨得越深,作品的立体感和层次感就越强。张春林曾经创作过的一幅名为《狮》的作品,为了让画面更为丰满立体,他磨得比较深,以至于第三次才成功。除了材质易碎,玻璃画创作中的另一难点是,无论用何种技法作画,都需要在玻璃的背面反着画、反着写字、反着磨,这也是对人们惯常思维的挑战。
玻璃画的蚀刻工艺也是玻璃画创作的重要技法,张春林说,玻璃蚀刻是从银饰的表面装饰技术借鉴而来的技法,主要利用氢氟酸对玻璃的腐蚀来形成各种图案。张春林虽然掌握了这种技法,但因为家里条件有限,他已经很久没用这种技法进行创作了。
“现在玻璃画的市场不好,我在做一些尝试,设计一些新的产品,将玻璃画制作技艺拓展到一些新的领域,将题材扩大到具有天津特色的一些景观,再将玻璃画放入红木匣子中,做成和城市特质相关的工艺品,接受市场检验”
随着时光流逝,张辅看到从事玻璃画创作的人越来越少,一直想方设法把这项民间技艺保存下来。2000年,已经80岁高龄的张辅忽然想到:“玻璃因为易碎而不好保存,但纸张却可以,如果我按照玻璃画制作时的工艺顺序,把画面挪到纸上去,这不也是一种保存方法吗?”于是,他废寝忘食地创作“纸上的玻璃画”,经过近十年的探索,他终于将玻璃画搬到了纸上。然而,由于在纸上创作失去了玻璃画原有的特质,令人无奈。
这些年,张辅对于玻璃画工艺失传的担忧日益加深。如今,他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张春林的身上。张春林年轻时曾经在工艺美术公司制镜厂工作,加上从小耳濡目染,对于玻璃画创作的流程和各种技法都很熟悉。虽然近年来涉足其他行业,但始终没有放下玻璃画创作,他的作品多次参加天津以及全国的民间艺术展览并获奖。说到玻璃画的传承,张春林想起自己学艺时的情形:玻璃本就容易伤手,磨刻过程中需要经常用水洗净玻璃并晾干,用水刷过之后的玻璃更容易伤手,他学艺之初的很长一段时间,经常需要用毛笔在玻璃上勾勒画面的大致轮廓,并用水洗刷玻璃,手每天都会被玻璃划伤。他觉得,现在很多年轻人吃不了这样的苦。
“更重要的是,现在玻璃画的市场不好,我们传授年轻人一门手艺,他们大多是指望着靠这门手艺养家的,所以我现在在做一些尝试,设计一些新的产品,将玻璃画制作技艺拓展到一些新的领域,将题材扩大到具有天津特色的一些景观,比如天津的建筑风貌等,再将玻璃画放入红木匣子中,做成和城市特质相关的工艺品,接受市场检验。”张春林说。
采访过程中,每次张春林展示玻璃画的制作步骤时,张辅都深深凝望。看张春林制作各种玻璃画是张辅最高兴的事情,每当那时,他对于玻璃画失传的担心就会减少几分。
本报记者 李宁 照片除署名外 摄影记者 赵建伟
责任编辑:张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