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农民工生活 七夕现状曝光
想老婆了,就用手机聊天。
夫妻俩趁着室友们都不在的时候团聚
张燕抱着孩子,在等待丈夫回来。
开栏的话
七夕将至,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近了。民间的牛郎织女是否也在为即将相会的日子做着准备?农民工夫妻的相会,是否也隔着一条无形的天河?连续多年,大河报一直在关注着农民工群体,关注他们的衣食住行,也关注他们的春运返乡,而他们的七夕相聚,同样是大河报持续关注的焦点之一,我们已连续多年在七夕期间助爱农民工夫妻,为他们提供相聚的机会。而今年七夕,大河报仍将关注他们。
□记者朱长振文王亚鸽摄影
核心提示|七夕前,大河报记者连续多日探访工厂里的女工宿舍、建筑工地的男女混居区……他们,承担了最为辛苦的工作,为城市的高楼林立及地铁畅通,做出了巨大贡献。可偌大的城市,连一场相聚的机会都很难给他们。
镜头1
在一起打工,从来没在一起住过
2017年8月21日夜,郑州依然酷暑难耐,黄河路与商都路交叉口西北角一处简易工棚内,36岁的四川籍女工张燕没能等回自己的丈夫周西:“他可能又加班了,这都快10点了,打手机也不接,可能在忙。”站在简易工棚内,眼望墙外车水马龙街道的张燕怀里抱着孩子说。
周西和张燕夫妇来自四川绵阳市三台县争胜乡青皮村,青梅竹马的夫妇俩自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毕业后周西去了南方打工,而张燕到了大西北格尔木,“开过服装店,也经营过麻将馆”,2010年,自由恋爱的两人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甜蜜而又繁琐,为了生计,他们开过小餐馆,也经营过小卖部,今年春节过后,听同村的朋友说来郑州修地铁很挣钱,夫妻俩便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郑州。“一直就在这个地方住,修地铁3号线,我在这边食堂打工,他在那边食堂当大厨,我住这边的女工宿舍,他住那边的男工宿舍,虽然天天他下班过来帮我带会儿孩子,看看我们几个,但从来没在一起住过。要是工地上能为我们设间夫妻房就太好了。”张燕望着大河报记者羞涩地说。
镜头2
为了一场团聚,他们要“撒谎”
与张燕同居一室的,是她的同乡,30岁的张琳。同样在食堂打工的张琳也来自四川绵阳,与张燕开饭店时认识,结伴来的郑州,她的老公刘亚东也在修地铁。
8月21日夜,刘亚东下工比较早,他来到妻子的住室,这是一间储藏青菜、啤酒的杂物间,墙上安有一个空调,房间里摆着两个高低床,住着她与另外几名在工地上打工的女工。一个布帘,隔出了张琳仅有的私人空间,记者来采访之前,这个女工宿舍的门是反锁着的,隔着窗户,看到了张琳床边摆放着的两双拖鞋。张燕说:“你们稍等一会再进去,他们夫妻俩好久没在一起了,我记得上个月还是月初的时候,我出去逛夜市,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和老公吵架了,让我别回来,我一想,都是老乡,他俩吵架了,我更应该早点回去,也好劝一劝,结果,一开门,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要是不拖家带口出来打工,谁会这样?”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刘亚东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妻子张琳,脸红红的。“我先走了,工友们叫我打牌哩。”还没等妻子回应,刘亚东逃也似的离开了女工宿舍。
镜头3
与老婆隔着一个手机屏幕
从女工宿舍出来,往东走不到50米,是一个男工洗澡间,一排淋浴哗啦啦喷着凉水,十几个汉子的健壮身躯呈现在记者眼前,一袋洗衣粉,一块香皂,是他们全部的洗浴用品。“我肥皂掉了,你帮我捡一下,哈哈哈……”“来来来,我给你按摩按摩”……洗澡间里,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工友们随意打闹着。
“你们都认识吧?”见到记者在门口拍照,一名提着洗澡篮穿着裤头出来的男工笑着说:“认识,我们都是从云南昭通过来的,又在一块儿干活,你看前边高楼下边亮着灯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工地,我们可都是‘地下工作者’,两班倒,我们是白班,夜班的工友们刚下去,你们城里人坐地铁的时候估计想不到我们了,我们都是全国各地跑着修地铁的,北京、成都、西安……只要有地铁的地方,都有我们的身影,苦点累点都没啥,咱出来打工就是挣俩钱,最难熬的呀,就是这晚上,想老婆呀,我们这一走就是一年,只有到春节的时候才能回去和老婆团圆那么几天。”
记者跟随这位叫张腾的农民工走进他的宿舍,清一色的男工,清一色的光背,虽然有空调,但房间里由于住满了人,仍感觉很热,几名工友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每人眼前一部手机,手机里,大多是自己老婆的声音,那是微信带给他们的福利。
记者手记
2002年春节,我第一次以记者的身份陪在郑州收破烂的周口农民工回家过年。此后的多个春节,我都在重复这项看似简单的工作,如今,已坚持了16年。我们力图透过农民工返乡的历程,描述他们徘徊在亲情与生计间的艰难,呈现城市与乡村的交织与变迁。
前些年,我也曾奔波于郑州各个立交桥下,采访在立交桥下休息的农民工群体。他们中的多数人为了省一天5元的旅馆住宿费,连冬天也住在桥底下。有的人在桥下已经住了7年,白天出去干活,晚上回来睡觉。他们的行李一般很简单,一条棉被和一张捡来的破地毯,睡觉时铺开,离开时装在编织袋内挂在栏杆上。他们有时还要躲避城管的驱赶。
今天,我们依然将目光投向这些身处城市的农民工,农民工为城市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然而,他们中的很多人,一年才能与家人见一次面。
又是一年七夕到,此前我曾采访过几名学生在七夕自费为农民工开房的事儿,社会科学院农村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教授,三农问题专家于建嵘在接受采访时称,学生也来关注农民工过七夕的事,其实反映出整个社会对农民工关注的多方面缺失。
于建嵘称,他此前在广东调研时就发现,好多农民工常年夫妻两地分居,即便有双方在一个工地上工作的,由于住房等原因也无法过正常夫妻生活。
于建嵘称,目前,社会对农民工关注的缺失,首先是制度上的。政府没有针对农民工的住宿问题做出硬性规定,这样一来,用工单位自然是能省就省,农民工要么住工棚,要么住工地,他们的工资又不足以支持他们租房改善生活条件。假如政府能把给农民工提供廉租房作为硬性制度就好了。其次是观念上的缺失。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早已把夫妻生活作为一种权利提了出来,但对农民工的这种权利,却关注得远远不够。
【责任编辑:钱艳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