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创新要把握好度

近日，由文化部、天津市人民政府主办的第七届中国京剧艺术节圆满闭幕。本届京剧艺术节共25台剧目参演，包括整理改编传统戏2台、新编历史剧18台、现代戏5台，另有1台京剧折子戏组台演出、5台祝贺演出剧目，体现了“三并举”的创作原则。

这是一次检阅京剧创作队伍的盛会，反映出近年来全国京剧传承、创作、演出的整体水平。演出不仅展现了京剧艺术工作者继承传统的努力，同时也体现出他们勇于创新的不懈追求；既生动地呈现了近年来京剧创作的新成果，也再一次提醒我们，在戏曲创作中要把握好创新的度。

戏曲创新是一次次冒险，要鼓励

在戏曲艺术发展过程中的创新，其实就是一次次的冒险和尝试，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但对这种尝试绝不能打压，而要予以鼓励。

《金锁记》是张爱玲写于1943年的一部中篇小说，描写了小商人家庭出身的女子曹七巧在财欲与情欲的压迫下，性格扭曲、心灵变迁的历程。重庆京剧团将小说改编创作为京剧《金锁记》，着重凸显人物的心理变化，营造了一种压抑、沉重的舞台氛围。该剧从剧情、音乐、道具、灯光、舞台美术等方面都试图创新，寻求新的美学理念。在乐器使用上，有3把京胡、两把京二胡，打破传统乐器齐奏的方式，听觉上产生了嘈杂和压迫的感觉。舞台上，十几扇造型相同、大小各异的上海石库门，配合表演自由调度，以及昏暗、阴森的灯光等，对于京剧舞台来讲都是一种突破和创新。当然，在不同的审美标准下，这些创新可能会产生一些分歧，甚至会对观众的理解产生影响，不过，这种积极的探索和勇敢的尝试为今后的戏曲创作提供了诸多积极、宝贵的经验。

一部分剧目着重在呈现方式上进行探索。沈阳京剧院的新编历史剧《苏秦》就将家喻户晓的“头悬梁，锥刺股”的苏秦，别有新意地树立在舞台上。大幕拉开，一个个定格的剧中人物出现在舞台上，天津大礼堂的观众立马给予了热烈掌声。演员的上下场也采取定格的方式，由前后多条舞台传送带推上推下，应该说成了该戏的风格。可惜，后半场的戏又恢复了传统的上下场模式，使得风格没能延续下去，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不统一。另外，服装设计上也渗入了泼墨的花色元素，有些水袖与衣袖一体等，也是改革和创新。

《屈原》在灯光上多层次、立体效果的精彩运用，《紫袍记》中道具制作运用的精细讲究，《梅兰霓裳》中LED等高科技手段的应用，都体现了戏曲艺术发展过程中的创新精神。

创新应“移步不换形”，要清醒

发展对于任何事物来讲都是必然的要求，对戏曲艺术采取固步自封的态度是错误的。不过，在当今戏曲舞台上进行创新，必须把握好度，正如梅兰芳先生所说的要“移步不换形”。

青海省演艺集团京剧院创作的现代戏《七个月零四天》在艺术表现手法上可圈可点。从创作团队上讲，该剧聚集了京剧界、文学界、舞蹈界、舞美界等多领域的专家，寻求在舞台上呈现诗化、歌舞化的风貌。在唱腔设计和音乐设计上，该剧融入了民歌，还穿插运用《国际歌》等歌曲并加以改变，与剧情内容以及导演手法相融合。舞台上，从天幕上垂落的16道长10米、宽1.5米的白布，既是舞台表现的手段、舞蹈场景的道具，也成为灵活的舞美布景。

《七个月零四天》的这些处理都令人眼前一亮。可喜的是，该剧的导演邢时苗虽是著名的舞蹈编导，这部戏却没有失去京剧的味道，没有被舞蹈绑架。可见，艺术家们对京剧舞台上的创新是严谨的，是有自己的舞台追求和明确的艺术理念的，显然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

本届京剧节上，还有《金锁记》、《杨靖宇》、《红烛魂》、《草原曼巴》4部现代戏作品，这些作品的题材决定了舞台表现手法上的不同，都有不同程度的探索和尝试。现代戏所占本届京剧节参演比例为20%，一定程度上表明京剧现代戏创作比历史剧创作难度要大得多，其主要原因在于没有成熟的表演程式或元素为创作提供更多的手段。这也说明，戏曲艺术包括京剧在内，在反映现代生活方面做出的艺术创新还比较缓慢，甚至有些落后。

创新需扎根戏曲传统，要坚定

对于戏曲艺术而言，继承和创新的关系是常谈常新的话题。有些剧目打着创新的旗号，对剧种进行了西洋化处理，生硬地加入各类技术元素，甚至将剧种传统当作消费资源。这些做法制作成本高、浪费严重，对艺术的破坏远比舞台上看到的严重。不吃透戏曲艺术规律，很难创作出优秀作品。

湖北省京剧院创作演出的改编传统戏《楚汉春秋》，将麒派代表剧目《萧何月下追韩信》与梅派代表剧目《霸王别姬》进行了巧妙的整合、改编。该院院长朱世慧说，他们在创作这部作品时，尤为注重对传统的继承和发扬，同时又对其进行了必要的修整增删。剧中，裴永杰前饰萧何、后饰项羽，这种一赶二的演出方式是传统的亮色，也符合麒派既演老生兼演花脸的优良传统和风格。因此，舞台上文武并重，艺术含量丰厚，不仅保留了传统戏的精华，还丰富了新的内容，使得全剧结构更紧凑，戏剧冲突更强烈，人物塑造也更加鲜明。

天津京剧院创作的《洛阳宫》也是一部继承传统、活用传统的好作品。这部戏在编剧、导演、表演等方面都是对传统手法的活学活用。看似简单模糊的处理、轻描淡写的叙述为表演留足了空间，没有陷入细节叙事之中。该剧穿传统服装、布景简单，绝非大制作，但观众看得舒服、轻松。

戏曲创新发展的道路不是颠覆传统，而是要在传统的基础上钻研求新。《康熙大帝》、《赵佗》、《金缕曲》等剧目也都成功运用传统，为剧目添彩增辉。这也是本届艺术节折子戏组台演出受到观众热烈欢迎的重要原因。

创新是戏曲艺术发展的动力，也是客观存在的发展规律。以京剧艺术为代表的戏曲，在当下社会发展进程中必须紧跟时代，不断创新，寻求发展。诚然，在创新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诸多的困难，甚至是来自各界的质疑。这些都是正常的、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关键要有正确的艺术理念，着力于发展而非破坏，同时还要避免急功近利的做法。有些剧目在剧本上还存在不少问题时就慌忙赶排，这样的创作态度和做法是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