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强:鞠躬尽瘁河大人

08.05.2014  14:17

      虽身患重疾,他依然坚持在教学科研一线,答疑解惑著书立说,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虽环境艰苦,他毅然挑起科研复兴的重担,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直至趟出一条河大理科复兴之路;

      虽过世多年,他的科研成果被运用的多个领域,学术论点成为专业权威,奠定了我国理科相关领域的基础。

      他就是著名物理学家,我校原物理系系主任朱自强教授。

      朱自强先生是中国实验物理学奠基人胡刚复的关门弟子,他原在吉林大学工作,1985年,为了寻找能实现自己学术抱负的实验条件,他尝试换个单位。当时大连某高校、广东某高校都极力招揽他,他也曾南下广东,却发现那个学校能为他提供的实验设备,难以达到他的期望。

      恰在这时,吉林大学两位博士毕业生要去河南大学,劝他一同前去看看。那年河南大学刚刚恢复校名,急需调整学科,快速发展,开启理科复兴之路,爽快答应了先生对实验设备的所有要求。当时进口设备极贵,也很难买,河南大学下了决心,拿出近两百万元购置设备,搭建理工科发展平台。

      感受到河南大学的决心后,先生当即签约,收拾一下就来到开封。他爱人需要照顾父母,一直没能前来,后来他长期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开封生活。

      朱自强先生是国内最早从事LB膜研究的专家之一,他首次制备了无脂链超分子导电膜组装体,率先利用表面光电压谱研究了LB膜的光电性能,最先观察到了纳米粒子在LB膜中的生长过程,是有序分子膜界的权威之一,也是国际分子膜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1988年,他在河南大学主持召开了中国化学学会LB膜专业组成立大会暨全国第一届LB膜学术研讨会,奠定了我国该领域研究的基础。他在理论原子核、电法测井、计算数学、光化学和有序分子膜等科学领域都取得了创造性成果,是国内最早的纳米材料研究者之一。他曾多次受到邀请,先后到法国、德国、日本、俄罗斯、加拿大及香港等国家和地区进行访问、演讲和科研协作,为加强和促进国际学术交流、发展我国分子科学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爱岗敬业是对一个人工作态度的基本要求,但是能够坚持一辈子却是极其难得的,而朱自强先生就是用他的一生诠释了爱岗敬业的师德传统。1985年底,他作为学科带头人调入河南大学,任物理系主任。来校后不久,朱自强先生就邀请爱因斯坦的学生、原北京大学化学系主任孙承锷教授,世界著名物理学家袁家骝博士等一大批国内外著名专家学者来校讲学,活跃学术氛围,开阔师生们的视野,使师生们受益匪浅。

      1991年8月初,先生集中精力申请“863(即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项目”,8月12日凌晨三点,申请书赶写完毕,他随即与原吉林大学同事邹广田一起,乘坐7点的火车,前往巴黎参加国际会议。
先生原本可以搭乘飞机前往巴黎,但为了节省开支,为科研项目节省经费,先生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选择坐火车前往巴黎参加会议。经过七天七夜的颠簸,8月19日黎明,火车到了莫斯科,先生原本计划是从莫斯科转车前往巴黎,却刚好赶上苏联解体。大批坦克、装甲车和满载士兵的重型卡车开进莫斯科,一时莫斯科秩序大乱。旅途劳顿,环境陌生,加上担心无法按时赶到巴黎参加会议,高度近视的先生视网膜突然脱落,幸好碰到了科大的一位教授,在这位教授的帮助下,才顺利赶到巴黎。

      在巴黎,眼睛的手术很顺利,但无意中查出先生血液有问题,他患了慢性淋巴性白血病!这时,大家都建议先生在巴黎住院治疗,因为当地的医疗设备以及技术都较为成熟先进,有利于病情好转。但先生却认为在巴黎治疗花费支出较大,不愿给学校增加负担,坚持要求回国。

      回国后,学校安排先生前往北京、上海诊治,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仅在家吃一些中西药,继续坚持上班上课。他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切工作都要抓紧,不能对不起这些孩子们。直到病逝前,他还忍着剧痛在为第三届中日双边光电智能材料和分子电子学术会议撰写论文。1995年10月,因病情恶化,先生才不得不离开工作岗位,住院抢救治疗。他对工作岗位的无私奉献和爱岗敬业的精神令人动容。

      教学科研是一个枯燥而漫长的过程,只有做到意志坚定,抵挡住社会的种种诱惑,才能在科学原野上不断前行。在几十年的工作中,朱自强先生始终坚持踏实认真和甘于奉献的科学精神。1991年,全国下海风潮骤起,经商热席卷全国,当时流行着一句话“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要开张”。强大的社会风潮,对河南大学也形成强烈冲击,实验室的年轻教师浮躁起来,陆续有人离开,留下的人也惶惑不安。先生就忧心忡忡地和我们讲,“中国不可能都去靠经商来改变国家的命运,不通过科研技术的提升是无法改变的,大家千万不能跟风,要脚踏实地,要坚守下去。”他知道,作为实验室的灵魂人物,如果他长期离开,“实验室可能就瘫痪,就散了。”

      在下海热的那段时间里,先生曾教导我们这些学生,“社会不是千篇一律,所有人都做一个工作,科学工作还是要有人来做的,只有科学的进步才能推动我们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先生看待问题总是入木三分,有自己的精辟见解。他对事物本质的洞悉,对学术的执着,不为世俗所动,不为金钱所诱的品格值得我们学习。

      他的学生,如今已是中原学者、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的宋纯鹏先生曾这样回忆先生对待科学工作的认真与娴熟:“他在北京参加‘第九届国际太阳能存贮与转换会议’时,我们偶然相遇。先生很健谈,从物理学发展历史到植物光合作用的研究现状,从他做的LB膜到生物膜,他都了然于胸,先生的博学与严谨令我印象深刻。在先生最后的时间里,他躺在病床上还不忘关心学校的科研事业进展。”

      先生认为,河南大学要实现跨越式发展,就要在科研上占有一席之地。他感觉材料科学在当今大有可为,而我们国家在这方面的研究还比较落后。鉴于自己有从事此方面研究的基础和条件,先生提议建一个世界先进、国内一流的LB膜实验室,以便使国内高校的研究生不用再出国门就能从事分子组装、纳米粒子的实验和研究。在学校的大力支持下,仅用了一年多时间,实验室就建立起来了。这就是我校现在的特种功能材料重点实验室,后被国家教育部和河南省确定为省部共建的国家重点材料实验室。接着,由先生发起,在我校召开了全国首届固体表面科学研究会成立大会,我校成为研究会的理事单位,他本人也当选为研究会副理事长。我校的科研工作因此在全国拥有了一席之地,并一步步不断登上新台阶。


      人才是科研进步的前提,只有尊重人才,才能凝聚人才,才能推动科研进步。朱自强先生十分爱惜人才,注重对人才的培养和扶持。为了提高学校的师资力量,先生鼓励邹义夫、张兴堂老师到吉林大学进修,并将自己的恩师、著名物理学家胡刚复先生的儿子胡南琦教授从北京请到我校任教。在他的努力下,凝聚态物理硕士点成为我校理科获批的第一个硕士点。

      先生在河大的教学建设工作上也鞠躬尽瘁,尽心尽力。除了硕士点的建立,他还为河南大学培养了一大批优秀学者。先生共招收近40名硕士、博士研究生,为了保证教学质量,他通过各种途径和渠道,将其中一部分学生送到南开、吉大等高校去培养,另一部分留在身边亲自教诲。如今,这些学生已遍布国内外,留校的宋纯鹏、张治军、张伟风等人,也陆续走上了学校和学院的领导岗位,挑起了教学、科研重担。

      先生对青年人才特别关爱,尽力尽力地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1992年先生去日本开会时,刚好他的学生宋纯鹏正在为买不到一些实验药品而犯愁,而这些实验药品在日本能够买到。宋纯鹏考虑到先生身体不适,几次想请求先生帮助都难于启齿。先生知道后说:“这是我应该办的。”由于试剂需要用美元购买,当时从学校换的500元外汇不够用,因而在财务报账时遇到了麻烦,宋纯鹏没有外汇,要到中国银行去兑换,先生了解后竟从自家不多的积蓄中用美金支付了预缺额,说:“算了,甭费那个神儿!算我支持你了,只要能做些好的研究工作,是值得的。”


      朱自强先生治学为人始终都保持着艰苦奋斗的作风。我还清楚地记得先生说过,“实验室工作极其辛苦,你要是分清八小时内外,就干不了科学研究,就做不成啥。”当时我是先生的研究生,先生从来不分八小时内外,在实验室干到凌晨两三点是常有的事,“领导到我们实验室都很奇怪,怎么有凉席有枕头?睡在实验室,对我们是常事儿。”他就是这样为了学术废寝忘食,艰苦奋斗。

      先生在生活上非常朴素,对自己的生活要求甚至可以达到非常苛刻的地步。先生来到河南大学,先是在科技馆老招待所里住了半年之久,后来搬到西门口的那个小区的四楼,两室一厅,在哪个地方住了五年多,直至到了1991年才搬到当时大一点教职工的院子里。先生睡的那张床,是从物理院一位老师那借的一块木板搭起来的,一直用到先生去世,当我们收拾先生的房间的时候,木板床的中间都已经鼓起来了。由于不习惯使用当地的煤火,炉子经常灭,于是他就饥一顿饱一顿,或者到街上买点饭凑合一顿。当时学校冬天没有暖气,屋里屋外一样冷,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抱怨和叫苦。我记得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朱老师一手拉着他的女儿,一边说“快过年了,手里就剩五块钱,买一包烟,买一块豆腐,再买几个鸡蛋。”

      先生艰苦朴素的作风令我感动至今。从发现病患到去世,四年时间,先生只在河南医学院和开封淮河医院住了两次院,加起来只有三周。平常除了定期去校医院检查,都是自己买中成药治疗,自己花钱来给自己看病,而且从来没有拿发票去报销过。

      病最重时,先生虚弱得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但仍执意让我用自行车带他去教室,坐在藤椅上给研究生上课。先生个性强,不让跟学校说派车的事,我们怎么劝都不行。1995年10月,先生病重去淮河医院,也是学生用三轮车送他,当时开封限制三轮车,走到十字路口被交警拦住了。我们含泪向交警诉说,那交警听完之后愣了有半分钟,开口就催促我们:“快走快走!”然后他打电话给下一个岗,不让阻拦我们。

      这时,先生已周身出血,被送进急诊室进行抢救,周六的时候开封血站已经没有血了,我们学生知道后,就主动要求抽我们的血。当时医生告诉我们,先生是全身出血,不是输血能解决的。

      得知情况,当时的校领导迅速赶往医院,要求不惜任何代价救治,但病魔无情,先生终于没有熬过这一晚,我们多么希望他是像平时昏迷一样,但这一次,先生没有再醒过来。他对人生有太多的不舍,这次发病前,他的日程还是排得满满的,一篇文章要再看看,要去北京参加国际学术会议,要主持一个学生的博士论文答辩……

      总的来说,先生一生坎坷,从刚毕业就被打为右派。可以说先生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都是在动荡中度过的。即使在政策上不允许的情况下,自己仍然偷偷摸摸去实验室研究学习。就是在那种经历坎坷、社会时局大动荡的情况下,先生仍然保持着对事业的这种执着、热情。在1991年到1995年期间,先生经常长时间高烧不退,但他依然坚持上课。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先生依然坚守自己言出必做的职业道德。就我个人而言,我总是反问我自己,能不能做到像先生这样的恪尽职守、不计名利、甘于奉献?

      时至今日,先生已经离开我们将近二十年。先生身上那种努力生活、努地工作的态度让我由衷地敬佩。在我放松、懈怠的时候,先生那种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一直在鞭策着我,让我努力工作、不断前行。

      朱自强先生在生命最后几年身患绝症仍呕心沥血,争分夺秒地工作,他所开创的事业在河南大学理科发展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朱自强先生生活勤俭,治学严谨,严于律已,乐观豁达。他不遗余力地关心、指导、帮助年轻人的成长,其先做人后做事的教育思想,在科研、生活上影响和带动了一批学人。

      朱自强先生一生鞠躬尽瘁,为我校理科科研复兴做出了突出贡献,他把整个生命都献给了祖国的科学和教育事业,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位师生敬佩和学习。我们要把握朱自强先生精神的精髓,学习他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学习他甘于奉献的科学精神,学习他爱岗敬业的工作态度。通过学习朱自强先生的精神,我们要严格要求自己,切实转变工作作风,不断进行自我完善、自我革新和自我提高,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河南大学新百年的建设奉献自己的力量,为我们教育事业的繁荣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